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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将紫陌瞬间拉回彼时那些不堪的回忆中去，似要将她吞噬才肯罢休。
她掌心渗着层层冷汗，有些微微的颤抖，已侵湿了丝帕的一角。她想极力保持着镇静，可当她迎上夜允宸那存着血丝的眼时，所有的意志都在顷刻间崩塌。那种锐利的眼神，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能洞悉一切。
心虚的本不该是她，可究竟怎么了？为何她的心口在剧烈的起伏着？为何她会感觉到他目光中的那股炽热，就好像在灼烧着她的心。
恰时，遮掩内殿的帐帘被掀开，稳婆急急从里面跑出，跪倒在夜允宸脚下，请示道：“皇上，眼下孩子和大人已然无法一同保住，敢问皇上，是要保住大人还是……？”那句‘孩子’卡在她喉中，却无法说出口。无疑，众人将目光落在夜允宸那张深沉的脸上，等待他最后的旨意。
“啊……”内殿那哭叫声越发大了起来，听得人心惊。
夜允宸似痛苦的阖上了眼，一字一顿道：“大人！”话罢，众人悬着的心也算是落定，唯独文絮儿眼中隐隐拂过一抹不顺。
紫陌垂下了眼，他是心痛的吧，就算不爱她……亦是心痛的，毕竟那是他的骨肉，毕竟血浓于水。
潇漪向前近了几步，轻轻抚上夜允宸的手臂，低声道：“皇上莫要难过，龙体要紧。”夜允宸长长舒了一口气，侧目看着潇漪，“皇后，你能体会朕心里的遗憾么？那是朕的骨肉，朕还未来得及看他一眼……”他声音渐低，令人心疼。
紫陌徒然望向文絮儿，目光似箭上弦一般。
文絮儿回眸，恰巧撞上紫陌犀利的目光，她不屑一笑，若非碍于此情此景，只怕她要笑出声来。
紫陌倒不是十分在意，转身，目光灼灼睇她一眼，轻步离开。
锦瑟殿旁有一处亭子，紫陌径自走了过去，故支开了宫人的伺候，独独留下如雪一人在身侧。
秋夜，谈不上凄凉，却渗着哀伤。
须臾，听闻身后脚步声渐近，紫陌唇角绽开了一笑，愈发阴狠。
文絮儿身侧也仅仅剩下了嫣红一人，停了步子，嫣然笑道：“皇贵妃唤嫔妾出来，不单单是为了看这凄凉风景吧。”她语气慵懒，似打发口吻。
紫陌蓦然望向离亭子有三米远的假山，婉转的笑道：“如雪，你瞧那假山，虽不高，但十分陡峭。”她顿了顿，似疑问道：“只是，凝贵妃明知有了身孕，怎还会爬到那样陡峭的地方？难不成是她故意不要这孩子？然后栽赃嫁祸给谁？”
如雪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附和道：“自然不是栽赃嫁祸，否则这会儿被嫁祸之人早该被治了罪。”
文絮儿目光一跳，猜不出紫陌是何用意？
她不由看向嫣红，只见嫣红朝她摇头，她便不顺气的狠狠白过嫣红一眼。
紫陌用余光瞟了文絮儿一眼，将她此刻这幕收进眼底，唇角笑意越发妖艳。既然不能一次将她连根拔起，那么今夜，就让她好生出一口气吧！
如雪忽然指向假山，“娘娘您看，那上面好像有什么正闪闪发亮，指不定是行凶之人留下的。”闻言，不等紫陌开口，文絮儿便乱阵脚。只见她急急向前蹭了几步，仰脖看向假山，可半响却没见到如雪口中说的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紫陌鼻间溢出一声冷笑，是那样轻，她还不能让文絮儿觉察到什么，否则接下来的戏要怎么唱？独角戏她可唱不来，亦不好看。
嫣红在一旁拉扯着文絮儿的衣袖，文絮儿恍然，冷静了几分。
紫陌道：“索性无事，不妨去那假山处看看，若是行凶之人真真留下了线索，倒是省下本宫许多麻烦。”她走了几步，又回身朝文絮儿问道：“文贵妃是想回殿中还是随本宫去？”依照她对文絮儿的了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果真，不过半响，便听文絮儿轻蔑道：“这样好的立功机会，怎能便宜了皇贵妃一人？”
紫陌亦不想与她多做唇舌纠缠，淡然一笑，朝假山走去。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与如雪能听见的声音道：“一会儿你看着本宫的眼色行事。”说罢，她松开了如雪的手，径自上了假山。
文絮儿拉着嫣红正欲跟着上去，却被如雪拦下，“奴婢瞅了一眼，那假山上极其狭窄，所以奴婢才留了下来。只怕娘娘与嫣红姑娘若是一同上去，有些不妥，不如就让嫣红姑娘自己上去便是，娘娘守在着等着我家主子的消息便是。”
见如雪对她指手画脚，文絮儿骤然暴怒起来，厉声喝道：“本宫如何做，要你一个卑贱的下人来指使么？”
如雪一听，连忙颔首道：“娘娘恕罪，奴婢无心冒犯娘娘。”
紫陌站在假山半腰处，见文絮儿正为难如雪。思忖片刻，连忙扯下脚下的一块料子，故而高高扬起，道：“那人果真留下了缎子。”语毕，文絮儿再按耐不住，将嫣红丢在山下，径自爬了上去。
嫣红欲阻，却被如雪拉下。如雪道：“我家主子也在上面，自然不会有事，你我做奴婢之人就在这守着便是。”
“在哪里？”文絮儿爬了上去，开口便直直问道。
终于只剩下她们二人了！紫陌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当年的栽赃嫁祸，今日她总算有机会报了这仇。
见紫陌不语，文絮儿不由皱紧了眉，这才看到紫陌手中攥着的料子。却故作冷静，哼道：“难不成只有这一块料子？它又能说明什么？皇贵妃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纵然你急着要为凝贵妃找出凶手，立下大功，却也不能信口雌黄！”
紫陌冷然微笑，片刻道：“自然不足以立功！不足以捉出凶手！”
文絮儿冷扫紫陌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正色道：“你究竟要做什么！”目光中隐隐含着不安。
紫陌扬眉，平缓道：“两年未见，文贵妃还是那样聪慧。”
文絮儿脸色突然煞白，手臂有些颤抖，指向紫陌：“你…说…说什么？”她实在难以置信。
紫陌嗤笑一声：“怎么？就算时隔两年，但亦不足以令文贵妃忘了本宫这张脸啊？还是说文贵妃和皇上一样，都患了失忆症？难道贵妃你不记得，当年本宫是如何夺了你的宠爱？如何将你一步步逼向深渊的么？”她故意激怒她，燃起她对她的仇恨。
文絮儿神色变了又变，酿跄着向后跌了几步，身子无力的靠在假山壁上。
这个角度刚好遮去了嫣红的视线，她看不见她的主子，亦被如雪缠住，不知假山上发生了何事。
文絮儿迟缓片刻，猛力摇头，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
紫陌目光犀利，似能将文絮儿生生刺穿。她冷冷逼近，道：“就算贵妃你将本宫这张脸忘了，可你不该忘了两年前，你是怎么用你腹中的孩子逼死本宫？怎么将本宫逐出皇宫？！”
文絮儿目光闪烁，急急否道：“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是么？”
紫陌轻笑，可那笑却比刀剑更让人畏惧。突然，她止住了笑容，瞪向文絮儿，道：“就算本宫疯了，亦是给你逼得！是你毁了本宫，是你文絮儿！”她猛地出手，直直的掐住她白皙的脖颈上，狠笑道：“怎么？害怕了？你也会害怕么？当年你施计陷害本宫的时候，你就没有害怕么？就没想到有今日么？眼下才觉得害怕，会不会有些晚了？”
文絮儿脸色憋得涨红，死死挣扎，想要推开紫陌。
然，紫陌却像被仇恨魇住一般，只要想到如珠天真的笑容，清澈的眼，只要想到慕容昭雪含恨离去的目光，她真恨不得将文絮儿活活掐死！可她不会这么傻，若是她真的杀了她，才是真真便宜了她，她才不会让文絮儿这么容易的死掉。
感觉到脖颈间松了松，文絮儿挣扎着大口喘息。她仇视紫陌，勉强从嗓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居然还能回来！还能活着回来！当真是本宫小瞧了你！”紫陌却连连冷笑，“怎么？你失望了？还是说，你后悔了？”她声音越发锐利，声声刺耳：“是后悔当年没斩草除根，没将本宫赶尽杀绝是么！呵，既然老天让本宫活了下来，且将本宫送回宫中，那么本宫岂有放过你的道理？”
她几乎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杀了本宫的如珠！不该设计陷害雪妃，毁去她容貌之后，又将她逼死！若非如此，或许你还会安然的做你的贵妃，而本宫亦不会回宫来与你争宠、争地位！”
文絮儿却不知悔改，反而嗤笑，“她是你的贱婢，就该死！本宫从不后悔！至于慕容昭雪那个贱人，她献媚争宠就该死！若是再让她出现在本宫面前，本宫一样会将她逼死，且只会用更为卑劣的手段！”紫陌顿时警觉，眸中掠过一丝锋利，她不怒反笑：“你在激怒本宫？”她竟差一点又中了文絮儿的计谋。
她神色渐渐缓了下来，不似方才那般狰狞，“本宫再不是当年那个任你鱼肉的宸妃，亦不是那个只会步步退让的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