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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得以安神，是夜允璃特意吩咐人为南宫灵芸备下的。只见他坐在榻旁，眉头紧锁，定眼望去，榻上娇儿面白如纸，身子更是纤弱的仿佛能随风飘逝。
他缓缓伸手抚平她的蹙着的眉，纵然是睡着，可依然是不安生的。
这些年来，为了他，为了洛儿，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他都不知要如何回报。
想起洛儿，他的心便不由跟着揪痛，他身为人父，却愧对他们母子。他还记得，两年前他为了沫汐的离开一蹶不振，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可她就那样默默的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照顾他的生活中的点滴。
那夜，他烂醉如泥，一头倒在床榻上，他想他的汐儿，想到失控，想到痛哭。
那夜，下了极大的雨，她跪在他面前苦苦乞求他振作，哭的比他还要悲恸。也是那夜，她抛弃尊严对他一次次叩首，哀求他给她一个孩子，让她有个寄托。
他看着她，堂堂宰相千金，却为了爱他如此卑微，终是他欠她的！
那夜，伴着雷雨交加，他与她结合，用孩子抵他欠下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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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宫。
如雪小心伺候着紫陌用药，今日的紫陌看上去面色好了许多，不再那样苍白。
用过药，如雪将药碗放在一侧，取过汗巾递于紫陌，谨慎的瞟过外殿伺候的宫人。紫陌沾了沾唇角的药汁，见如雪这般小心翼翼，不禁拧了拧眉，将汗巾递于如雪，又向榻上靠了靠，细声道：“何事？”
如雪垂了垂眸，故压低了声音：“世子天花未清。”
闻言，紫陌神色微变，但仅仅一刻又恢复了淡然，她挑了挑眉：“眼下如何？”
如雪摇首，一副愁态：“情况不妙。”
紫陌神色一黯，微愣片刻，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如雪点头，端起空碗朝外走去。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紫陌若有所思的靠在榻上，伤口已然好了许多，若不大幅度的摆动手臂，伤口便不会作痛。扬起眸，眺望着窗外的晴空，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天际翩翩起舞。
恍惚间，听闻外殿传来通传声：“皇上驾到！”
紧跟着，便见身着龙袍的夜允宸正大步向这边走来，身后是曹公公伴驾。
从他进殿到朝她走来的过程，她便从他脸上看出了怒气。她敛了敛眼角，心中略猜出一二，这怒气是从何而来。
夜允宸冷声道：“下去吧。”
曹公公脸上显然多了几分无措，欲说什么，可犹豫再三，终还是转身退下。
待曹公公退下，夜允宸径直朝紫陌走近，坐在榻旁，却一语不发。
紫陌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阴晴变化，想要寻得机会为夜允璃求下圣旨。可毕竟碍于身份，她的言行举止都要格外注意，决不能要他察觉出什么。
他不语，她亦沉默。
僵持了许久，他终是忍不住，斜视她：“怎么不问朕发生何事？”
她嫣然一笑，“虽臣妾愚昧，可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臣妾还是谨记于心的。这狐媚惑主的头衔，臣妾可万万担当不起。”她笑容渐深，婉言道：“且皇上若是想对臣妾说，那臣妾不问便也会说，若是不想说，臣妾也绝不多嘴讨嫌。”
她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令他刮目相看，心中亦暗暗赞许。
他喜欢这样进退得宜的女人！
在他印象中，后宫妃嫔向来都是自以为是的很，唯恐落下了谁的风头，亦从来不知‘避讳’一词，可她竟频频对他恍若不见！他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加深了几分，手有意无意间抚过下颚，他在想，她如此做，可是要引起他对她的注意？想着便不由失笑出声，邪魅的侧脸让人不禁看的着迷。
紫陌抿起薄唇，不解道：“皇上为何而笑？”脸上漾起几分探究。
她知他向来不喜后宫妃嫔干政，这一点，她从前便注意到了。她之所以如此回答，一为顺了他的心，二为不迁怒于他罢了，可他又为何而笑？倒是令她茫然。
夜允宸目光骤然一亮，双目轻瞑，身子朝紫陌逼近了几分，道：“朕与你打个赌如何？”
紫陌错愕：“打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夜允宸慢慢勾着唇角，点了点头，“赌你多久爱上朕！”
紫陌瞪起双眸，蓦然一愣。她静静的看着他，可他的眸底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她永远看不到他眼中藏着什么。
多久爱上朕？
她心中哼笑一声，笑容随即扩散在双颊之上，她又何尝忘记过？
夜允宸目光一凛，脸上怒意渐浓，她是在嘲讽他？
他猛然搂过紫陌，强而有力的双臂紧钳着她的纤腰。他故压着怒气，薄唇贴近她的耳垂儿，低语道：“你在挑战朕的忍耐？”话落，他扬手捏紧她的后脖颈，将她单薄的身子朝前一推。
她一蹙眉，仰起脸，被迫抵在他的下颚处，目光落在他冷漠的脸上。
他勾起淡淡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可人的娇颜上，“是没有胆量？”
紫陌微微咬着下唇，眼下她不能冲撞他，否则王府要怎么办？耳畔处竟不由浮起潇漪那日曾对她说下的话，想起他凄楚的身世，她眸子的锐利渐渐隐去，淡然道：“有何不敢。”
夜允宸深深瞧了她一会儿，松了手，唇角笑意转瞬不见。
紫陌身子不由朝后一仰，抵在榻上。胸口起伏不定，眼角一涩，玉指顺势攥起身侧的棉被，她与他的关系怎么就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她看着他深沉的面色，先开口询问：“皇上可是在为前朝要求废妃一事犯愁？”
半响，他漠然道：“你怎知道？”
紫陌正了正身子，幽幽开口道：“上官大人爱女心切也是有的，自然不会让皇上如此轻易纳妃，何苦是位分如此尊贵的皇贵妃。”见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恍然大悟，竟差一点便露出了端倪。她缓了缓心神，不急不慢道：“皇上无需这般看着臣妾，那日皇后娘娘来探望臣妾，臣妾便知了凝妃是上官大人的掌上明珠，如此说来，倒是皇上大意了。”她故意带着一丝嘲讽的口气。
夜允宸冷笑：“朕大意？”说着，目光刺向紫陌淡然的双眸。
紫陌温婉一笑：“难道臣妾说错了？一个是青楼的风尘女子，一个是堂堂朝廷命官之女，位分相差如此悬殊，敢问皇上，若是换做您，能不为女儿抱不平？”
那日匆匆见过上官依凝一面，便知如今的她身份尊贵。想必两年来，他定是给了她不少恩宠，否则凭她，怎能在文絮儿眼皮子底下安然活到今日？只是，她想看看，如今的上官依凝，究竟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而他又是怎样宠爱曾不折手段陷害她的女人！
想起昔日种种，她原本平静的心却再难安稳，纵然时过境迁，可如珠的惨死，她一刻都不曾忘！蓦然阖起了眸，为她的如珠惋惜，亦为她当年的懦弱而悔恨。
夜允宸俊容一凛，她反常的举动，尽被他收进眼底。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恍若无事一般，随意挑了挑眉，“你果真最懂朕心。”瞧着她的目光不禁一亮，她轻而易举的说出了他心中的顾虑，这倒是让他意外。自母后去世以后，除了潇漪，没有一个女人能瞧出他的心思，而她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她怎么就能频频突破了他的防线？叫他的心无法对她设防。
她眸中闪烁着几分笑意，抿嘴道：“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盯着她，未语。
她盈盈看向他，柔声道：“若是皇上想摆平这件事，唯一的途径便只有提升凝妃的位分，一来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二来可以稳住上官大人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她不卑不亢的浅笑着，可心中却涌出一阵苦涩，何时起，她竟也成了这样为了荣宠、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的人？扪心自问，她又怎会真心真意的提了她仇人的位分？她不过是要让上官依凝与文絮儿平起平坐罢了，这样一来，隔山观虎斗，她便成了最大的赢家。
见他满脸的诧异，她黯然收回目光，“皇上无需这般看着臣妾，臣妾不过是顾全大局罢了。”
不知为何，听她这样讲，他心中却压抑的很。
他又怎会不知，提升上官依凝的位分是最好的办法？这两年来，他故意冷落文絮儿，宠幸上官依凝，不过就是为了利用上官谦去牵制文峰罢了。谁又知上官谦竟是狼子野心之人，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让他遇见了她，那么他便利用她护驾有功一事，堂而皇之的纳为皇贵妃，以此消减上官谦的锐气。
可，他不喜她这般淡然的态度对他，他不喜她对他的女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他要她在乎他！紧张他！
他冷眼瞧她，目光一沉，终有一日，他定会收服了她的心！
紫陌只感觉身上凉意阵阵，她不看他，却知道是他阴厉的目光在刺穿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