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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片刻，撇开目光，毫无留恋的将窗子再次阖上，挡去了外面姣好的阳光，亦掩去了她心中的茫然。他的性子如此深不可测，她更要万分小心，断然不能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她不想再任由那不堪的过去摆布，影响她眼下的平静生活。
“你与他可是相识？”转身，便见花雪痕一脸探究的目光。
紫陌藏于袖中的手不由捏紧了几分，她要说么？不！她不能说！向前走了几步，她朝他反问道：“你与他又有何深仇大恨？”
花雪痕眸光微黯，静静的看着紫陌，直觉告诉他，她与他的关系绝非寻常，或许她那忧伤目光的背后便与他有着千头万绪的关联。他朝紫陌认真道：“如果有一天，我与他只能活一个，你会如何选择？”他忽然好想知道这个答案，又或者说，他想知道，在她心中他是否真的一席之地都没有？
“……”花雪痕的话一直回荡在紫陌耳畔，他与他之间若是只能活一个，她会怎么选择？她看着他，却迟迟未语。她是想开口告诉他，她会选择他的！可是怎么话到了嘴边，她却再开不了口？
花雪痕眼底是难掩的失落，他是爱她的，又怎会不在乎？
看着他的失落，紫陌心中的谴责愈来愈深，她慌忙的开口唤道：“雪痕……”纵然她心中千般万般的不愿，可她还是伤了他是么？只见花雪痕含笑摇首，轻步上前，将紫陌拉进怀中，他拥着她，“不要有任何的愧疚，我要你真实的活着。”
紫陌唇角漾起一丝笑意，他果真最懂她。
许久，他将她松开，静静道：“我曾在师父临终前发过重誓，夺了这天下，取而代之！”
紫陌不禁皱紧了眉，难道他知他的身份？
花雪痕似瞧出了紫陌的惊讶，他轻笑一声，“我知他是当朝天子，我要的便是天子的命！”故在天子二字上加重了音调，又顿了顿，试探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也知他的身份！”
紫陌抿起一丝苦涩的笑，“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所以知了他的身份。”
他知道她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可他不会问。目光似有似无间瞟落在紫陌手腕处的佛手串上，他道：“师父的一生都是被帝王所毁，而我的一身武艺以及我的命都是师父给的，所以这仇我必须要报！哪怕是要拼上我的命！”他将目光移在紫陌的脸上，叹息道：“失去挚爱的痛，你可能体会？”
紫陌苦笑摇首，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又怎会不懂？那痛犹如万箭穿心，那痛让人丝毫不能喘息。
花雪痕唇角微微上扬，缓缓道：“我自小飘落在街边，靠着沿街乞讨为生，若非师父救济，只怕早已横尸街头。从那以后，我得到了师父的疼爱，有了家，又随师父习得一身武艺。”那神色亦随着他的话而变换着，不难看出那时的他是多么幸福快乐。
可转眼间，那一脸的祥和便被怨恨所取代，他语气渐渐冷了下来，“师父本有着一位红颜知己，那女子极美，他们隐居山水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惬意生活，她为他抚琴，他为她舞剑，可这美好的一切却生生被皇权所迫害！是夜允宸的父皇将这一切生生毁灭！”
紫陌甚至能强烈的感觉到，他一言一语中透漏出的恨。相识两年，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暴戾，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花雪痕冷笑道：“他利用皇权将师父最挚爱的女子夺走，强娶为妃！因为忌惮师父一身的武艺，竟命人挑了师父的手筋、脚筋，从此师父便与废人没了区别！而那女子入宫后被查出怀了身孕，没过多久便从宫中传出女子的死讯。师父得了消息后，发誓要为女子报仇！要为他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报仇！我只恨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孩童，否则我定会为师父取了那狗皇帝的命！”
看着他微红的眼眶，涨红的面色，她轻声唤着，“雪痕……”同时抚住他颤抖的手，这样的他让她心中漾起几分怜惜。
门前，紫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颓然微笑，转身离去，带走的是数不尽的泪。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翠红楼像平常一样热闹，周遭尽是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的热闹景象，可这背后却暗藏着波涛汹涌。
只见夜允宸与花雪痕各自一边，安之若素，看不出一丝不妥。
楚殇与无心亦守在各自的主人身侧，目光总在不经意间碰撞，每每这时便不觉攥紧了手中的刀剑，保持着万分警惕。
夜允宸将一杯一杯的酒送进口中，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眸底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幽光。他忽然想起黑影曾与他提及过无心，目光不由朝花雪痕身后那勇猛之士撇去，只稍稍带过一眼，他便是黑影所言属实。看罢，继而将酒再次送进口中，看来要扳倒花雪痕远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且这次他只带了楚殇一人，尽管有暗卫，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
恰时，无心颔首，附在花雪痕身侧说着什么，只见花雪痕一笑，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冷静。
“赶紧让花魁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猛地起身，朝兰姨喊道。
夜允宸与花雪痕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那人看去，只听兰姨吆喝道：“哎呦，这位爷息怒，我给您倒杯酒消消怒气，我这就上楼去催催。”那人似不罢休，一把攥住兰姨的手腕，大声怒道：“老子都等了一个晚上了，不就是个青楼妓女，还扭捏个什么！”那气势竟吓的兰姨向后退了几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翠红楼顿时安静了下来，那猛汉见兰姨不做声，便以为是瞧不起他，伸手便朝兰姨挥去。
兰姨惊的阖上了眼，许久未觉那巴掌落下，踌躇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猛汉痛苦的神色。她一喜，见花雪痕正站在她身侧扳着那猛汉的手臂，她急忙躲去了花雪痕的身后，朝那猛汉道：“你真是瞎了狗眼，也不看看翠红楼是什么地方，竟敢跑到这来撒野！”
猛汉痛的不做声，只凄凄的看着花雪痕的脸，一副求饶的表情。花雪痕朝无心撇去，无心上前将那猛汉直直拖了出去。
夜允宸黯然一笑，不动任何声色，只安稳的坐着，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呵，这来我翠红楼的人如今都这样大的口气了。”楼上，紫月讪笑道。闻声，众人朝楼上望去，只见一白一粉两抹倩影。
一身白色纱裙的紫陌正站在紫月身侧，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淡紫色轻纱，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青丝均垂散肩头，与腰同齐，显得楚楚动人。紫月则着了一身粉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青丝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粉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夜允宸眸底倒映着那抹飘飘若仙的倩影，那抹白与他的一袭白袍煞是相衬。花雪痕心中更是赞叹，她的美仿佛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紫陌神色冷然，随着紫月一同缓缓朝楼下走去。
兰姨一副得到救赎的模样，道：“你们可算是下来了，再不下来，我这翠红楼都要被砸了招牌。”
闻言，紫月轻笑，看过一眼花雪痕，“不是有雪痕哥在？怎会？”
紫陌亦朝花雪痕看去，只见他朝她温柔一笑，紫陌微微抿起唇角，似在表示感谢，刚刚那一幕，她与紫月都看在眼中。夜允宸鼻间冷哼一声，撇开眼，仰头将酒悉数倒进口中，她看他的目光倒是暧昧的很，心中蓦然不爽。
众人落座，紫陌与紫月同上台。紫陌坐在琴前，朝紫月望去，见紫月点头，她便含笑附和着，接着颔首用那玉指抚上琴弦。
今夜她唱，她舞。
……
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
一生要流多少泪才能不心碎
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没有人看得会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满天飞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让相思化成灰
……
她凄美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不禁涂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眉宇间轻蹙起，那曲中道出她说不尽的情丝。她不知究竟要醉上多少回，才能将他忘怀！究竟要流上多少泪，才能将恨抹去！是不是誓言太完美，才会将那相思化成灰？
夜允宸的心亦随着那歌声的起伏而隐隐作痛，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再难平静，猛然起身，却忍不住向前一倾，将手臂支在桌上，稳住身子，却不忘扬眸望向那抹倩影。楚殇一惊，忙上前扶着，却被夜允宸生生推开。他的头痛着仿佛要炸开一般，脑中闪现出一幕幕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歌声，那歌声好似要将他生生吞噬！
他狠狠的摇晃着头，想要保持清醒，可却还是逃不出那似梦非梦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