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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灿！”
苏灿的眼底似乎埋了一层茫茫雾气，始终看不清前路，只能看清眼前的大雪，猛然听到声音后微微抬头望着那奔来的两道身影。
【苏灿：今天是中毒的第三天，我会吐血昏迷，卧床不起。】
系统看着正满怀欣喜地朝宿主奔来的两人，默默在脑海中回应着苏灿。
【系统：好的，三、二、一。】
系统的声音落下，苏灿的身体也如同没有重量的纸片向后倒下去，昏迷前最后一眼便是他们破碎的目光。
“夙、夙笙在山洞，救他……”
“阿灿！”
“小狐妖……”
大雪纷飞，倒在地上的狐妖身上开出血红色的花，他们跪倒在地将苏灿拥在怀中。
*
生命倒计时第六天。
后来，他们经过调查才知道那里遍布的骸骨皆是妖族的，刑钊宗的人将捉来的妖族尸体扔到这里。
苏灿高烧不退处于昏迷中，褚南蜀和夜昭尘找来无数的医师救治，却被告知无药可救，中毒者若是在第一时间来医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而耽误的几天毒针已经无法排出，这种毒是烈性毒，毒发的很快。中毒者后面几天会精神恍惚，认不清任何人，忘记时间一切等待死亡。
褚南蜀和夜昭尘却不信邪，将所有庸医赶走请来许伯伯，最后他也表示无能为力，他们心中的希冀逐渐沉下。
生命还剩下最后三天时，苏灿醒了，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她不吵不闹地乖乖躺着，夙笙也醒来跑到苏灿的病床边。
这两日，苏灿有些不认人了，经常将夙笙认成褚南蜀，把褚南蜀认成夜昭尘，说着之前的事情，他们知道苏灿认错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拆穿或者打断她……
面上始终带着笑容，等到了人后，却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无力地瘫坐在回廊，一次次祈祷着。
夙笙不止一次见到过褚南蜀悄然落泪，他在心中想着，爱就是不舍吗？
中毒的第十天，生命残留的最后一天。
这日，苏灿吃过午饭，他们准备离开让她午睡时，她将褚南蜀叫住。
“阿灿…”褚南蜀轻声呢喃着，坐在床边用温柔眷恋的眼眸望着她，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无奈。
苏灿没有说话，强撑着意识看清眼前的少年是谁，声音断断续续：“褚南蜀，我好开心…能够忘记你了……”
她边说着，手边伸到枕头下摸索着什么，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少年身体愣住随即弯腰捡起来，将刀放到她的手中，握着起她的手帮苏灿握紧匕首。
褚南蜀的目光坚定，晦暗的眸光照进苏灿那双平淡的眼眸，他说：“如果你要杀了我，我绝不逃避。狐族的事情我很抱歉，你怨恨我都是正常的。”
苏灿凉凉一笑，颤着手将匕首送进了他的胸口，温热的鲜血涌出，她缓缓松开手，少年却异常坚定地将匕首往更深处捅去。
抱歉，小狐妖，我赌对了，你还是喜欢我的，但是……
我没有了任何牵挂，活着都是为了你。你已身重剧毒，我先替你下去探探路，免得……你再掉入陷阱里，被别的人救走怎么办？
我将狐族害得落到如今不能再修炼的地步，自知无颜面对，如果有来生，我再同他们道声抱歉。
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不说了好，反正你也怨恨我。
再见……
看着少年倒下的尸体，她的脑海一阵剧痛，分不清眼前人是谁，自己为何要杀了他，他们之间有何仇怨。
苏灿虚虚地握着匕首，咣当一声，褚南蜀的尸体渐渐冷透砸到地板上，门外的夜昭尘和夙笙听到声音后赶进门，看着呆坐在床上的苏灿。
少女满脸泪痕，看向门口的两人，指着地上的尸体，愣怔地问道：“他死了……”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为什么他死了……我会很伤心？”苏灿缓缓抬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砰砰直跳的心脏仿佛在告诉她，眼前这具尸体对自己很重要。
夙笙眸光微微闪烁，难道狐妖最终还是杀了他吗？
“南无阿弥陀佛……”
“不重要，他不重要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罢了。”夜昭尘垂下眼眸，对着神智不太清楚的苏灿这样说。
“真的吗……”
苏灿有些信了他的这些话，夜昭尘上前几步握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小狐妖，是你杀了他吗？”
“不、不是，我想要杀了他，刀已经插进胸口，他…是他杀了自己……”
狐妖失了魂一般呆呆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可奇怪的是，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杀了他。
夙笙望着懵懂的小狐妖，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她应该想要解脱吧。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潇洒地离去。而自己曾答应过她狐族重修妖丹的事情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
“好好活着……”
苏灿盯着夜昭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说这句话，而后者却听到小狐妖哪怕记不清自己的名字、样貌，还是担忧自己的安全，潸然泪下，眼泪不争气的流出。
“我的寿命已到，不想七窍流血尸体都那么难看，麻烦给我一个痛快吧……”
“如果有人真心地喜欢过我，请替我说声谢谢，谢谢他的喜欢。”
“……”狼妖死死咬着唇瓣不敢哭出声，他望着苏灿那张对凡世毫无眷恋的脸庞，却始终下不了手，最后转过身不再看，两行清泪淌下来。
夙笙缓步上前，苏灿躺回床榻上整理好遗容静静地等待死亡，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笑容离开。
他将手放到苏灿的额头，心中有些刺痛，没人发现他的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珠，一阵白光闪过，和尚的声线发抖地念着佛经。
狐妖的体温逐渐发冷，在夙笙的手中没了呼吸，面容安详乖巧，一如他们初见时的那般娇俏动人。
夜昭尘的哭声逐渐放出来，不再压抑。小狐妖，你想要我活着，好好活着，那我便守着你好不好？
狼妖唯一的光消失不见，此后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时光，或许是有些改变的，他已经变得很强，没有人或者妖敢欺负他，他可以永远守着狐妖的墓碑……
夙笙的心中有些感悟。每个人的爱恨交织在一起时是最矛盾的，心中有对方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但切实存在的仇恨又在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提醒着自己不能忘掉这段仇恨。
恨从爱而来，有爱才有恨，这种情绪的存在比爱更加深刻令人铭记。
他的情劫并未真实参与，但却见证了身份迥然不同的人妖相恋，他们勇敢地在一起，后来狐妖用真诚与善良证明了自己一开始的错误。
狐妖本就不需要自己渡化，因为她本就是善良的，而他一开始就帮错了人，应该去渡化那位所谓的“光明磊落”的少年，让他不要为了错误的观念做出这一切的错事。
夙笙轻轻一笑，带着苏灿的尸体回到无极门，狐族看到她的尸体后忍不住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此后的十年间夙笙几乎是筋脉全断，用尽毕生所学帮着妖族重修妖丹。
最后，他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句“功德圆满”，身体轻飘飘的，意识便越飞越远，眼前金光一闪，看到一个四周亮着金灿灿光芒的佛祖，俊美的和尚缓缓跪下……
苏灿死后，夜昭尘第一时间杀去了刑钊宗，将那个当日未曾杀死的女人捉住。
他知晓夙笙在帮助狐族的妖重修妖丹，夜昭尘并未着急杀死那个女人，只是每日都派妖折磨她，等着狐族的妖修炼亲自报仇。
夜昭尘在夙笙将狐妖的尸体还回来后在狐族部落找了地方葬下，每日都守着墓碑。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说狐族们重修了妖丹，夜昭尘将早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崩溃、骨瘦如柴，疯疯癫癫却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柳忆岚交给他们，而自己永远地陪着那座冰冷的墓碑。
小狐妖，我曾说过，我喜欢你就够了。
可惜你不知道下一句话。
“但可不可以，求你喜欢我一点点……”
我追随了一生的光，哪怕在你死后的千百年里，我也在等着你回来……
【第四个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