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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老祖宗一直重视科举以八股文和四书五经为主,您却增加时务和经济这几科,以前...怕是没有这个先例,毕竟科举事关我国的将来。”翁同龢在书房和皇上谈论最近他实行的科举改制的事情。
“翁师傅,您何时也和他们那群人那般动不动便搬出老祖宗来,正是因为科举制是为我国选拔人才之重,朕才更要从中下手。我国不需要一批没有思想只会读书的木偶,八股原本就禁锢臣民思想多年,朕为了不被那些老顽固诟病因此没有取消,只是从中增加几科便是为了培养实用性人才,让士人阶级也开眼看世界,接触西方先进文化。”他分析说:“实行变法最重要的基础就是民众的思想。若想变法,需得先开化他们的思想不是么。”
翁同龢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说:“皇上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
“好了,您不必再行劝说了,诏书已经颁布下去。”他主意已定便不会再为人左右,办事向来利落,从不温吞。与皇上相比,翁同龢还是免不了保守几分。
在康有为、梁启超他们的维新志士的宣传影响下,全国议论时政的风气逐渐形成。谭嗣同,唐才常等人也在湖南成立了南学会,创办了《湘报》。
但国际的形势却并不乐观,?德国以两名传教士被杀为由,派遣军队抢占胶州湾,向清**提出六项照会。谈判中,翁同龢担心事态扩大,不得已答应了德国的要求。
从和日本签订条约开始,各国就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国的土地,等着时机一到便如恶虎般扑上来分食。这些事让皇上焦头烂额,他并不赞同翁同龢妥协的做法。为此,他们争执过好几次。
康有为听闻此事后上书求变法于上,复思开会振士气于下,结合各省旅京人士开立学会。
皇上也在为实行变法做最后的准备,更是彻夜不眠的翻阅书籍,借鉴各国之法,我唯一能做的只能变着法子向薛灵学习泡不同的茶让他得以片刻放松。
“珍主子,您的茶艺真真是越来越好了。”薛灵见我有条不紊的先将茶叶过水,再将适温的水倒入,袅袅清香便从中升腾起来。
我颇有成就感的端起茶向养心殿的前殿走去,然而还在不远处就听到了殿内传来的争论声。
“……上次朕特批准外国使臣的车马可以直入禁门,您反对,德国亨利亲王访问北京,朕打算在毓庆宫接见,批准其乘轿进入东华门,您仍旧反对!这一次在乾清宫接见外国使臣还要反对么??”
“皇上,虽然臣知您一直在翻阅洋人的书籍,借鉴他们的法度,因此礼贤下士。但您毕竟是大清国的皇帝,体统还是不该摈弃的。就像是您说是要以他们那边的习惯见面和他们握手,这又怎么能行?”翁同龢的声音传出来,这对师徒最近似乎矛盾重重,看法开始有越来越多不同的分歧。
在皇上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依旧未敢真正打破礼法阶级的翁师傅的眼里却是关乎国体之事。在传统观念里,皇帝便是高高在上触不可及的,其它人只能仰视,更不必提握手。
“朕未想过您也是如此守旧之人!”皇上面露不悦的说。
“臣只是想要维护您和大清国的尊严,您怎能在他们面前放下皇帝的身份呢?况且给他们那么多特例,那些洋人还不知会如何看轻我们。”翁同龢也并不放让,言辞激烈,毕竟他是他的老师,因此并不因为忌惮他的身份而不敢同他争执。
我知道皇上虽然为人包容,不会总用自己的身份压人,但性格里头却也带着桀骜不驯,一旦认定了什么,旁人便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我见他们争执得激烈便端茶过去在桌案上放下打个圆场:“皇上,翁大人,你们都喝口茶消消气吧。”
他们见状都停下了争执,但却不言语,大殿里头霎时安静得很,半晌之后,翁同龢向他行礼说:“皇上还是考虑考虑老臣的话,老臣告退。”
见翁同龢退了出去,皇上像个孩子般负气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坐下。
我一笑说:“皇上,薛灵都夸我泡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您不品尝品尝?”
我端到他的面前,他还是很给我面子的揭开茶盖抿了一口。
“翁师傅是几朝旧臣了,未免思想比您保守,意见自然会有分歧。”我劝说他。
“但他仗着是朕的师傅,已经好几次顶撞朕了,德国强占胶州岛之事,经了他的口妥协,今日上朝,他居然还为自己的主张辩护,这次,他再遭人弹劾,朕也拿不出主意了。?”他绷着脸颊说。
“禀报皇上,?张荫桓刚从外洋归来,特前来觐见。?”此时,一名我瞧着眼生的公公进来禀报,然而我似乎曾在哪个宫里头见过此人。
张荫桓多次出使外洋,了解欧美富强之理,每次归来都为皇上讲述,皇上感到受益良多,因此经常召见他。
“让他进来。”皇上收拾好方才的情绪,脸色稍缓说。
“皇上,方才那个公公又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儿?”我好奇便问了一句。
“寇连材,是从亲爸爸的储秀宫里头调过来的。”他一说,我方才想起来,就是在储秀宫,似乎起初替慈禧梳头的那名公公被赶出去后便是由他接任负责。
又是慈禧那边的人,眼见皇上为变法准备得如火如荼,最近都呆在颐和园的慈禧也该坐不住了,安插进来的眼线竟比以前多了几倍。
“皇上,最近的言辞您都需得小心些。”我轻声提醒他说。
“朕有分寸。”他心里头明了的说。
紫禁城又开始落雪,从银灰色的空中洋洋洒洒,肆意着却又最终安静入土,枯枝上的一层银装素裹缀着红墙却别有一番味道。除夕的钟声响起,悠长的回响久久才落。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容貌秀丽,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正是最好的年纪。
我正伸手取下玉簪,却不慎牵扯住了发丝,一阵生疼,芸洛见状忙上前来替我取了这与发丝纠缠着的簪子,嘴里头念念叨叨着:“这些都是奴婢的活,您怎的不叫奴婢呢。”
“芸洛啊,又一年过去了,今年是什么年?”我仿佛无意间问起她。
“戊戌年啊!珍主子,您是怎了?”芸洛巧笑嫣然的说。
我的身子却一僵,戊戌年!原来,一切都来得如此之快,在我依旧沉浸在如梦似幻般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境中时,钟声却将我这个梦中人毫不留情的敲醒。
“我呀,竟然都过得糊涂了,想起初入宫的时候,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竟都记不起入宫有几个年头了。”我勉强牵出一丝笑容来,一梦初醒,话语里头刻意的轻巧却掩不住心头坠着铁的沉重。
“看样子,您呀,还真是过糊涂了!您入宫有九个年头了,奴婢可是看着您一步步成为皇上的心尖儿。”她洋溢着笑容和我打趣。
“九年,是啊!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过得如此之快呢,快到我还未和他多呆片刻,就……已经告诉我到此为止了。”脸上不觉淌出了两行清泪来,却还透着笑,旁人都说心酸时泪是苦涩的,但我却竟辨不出它的味来,只是淡淡的咸。
“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什么到此为止?”芸洛不解的问,我别过脸去,未让她见到我落泪,对于不明真相的她来说,无论如何,此刻我都不该流露出来。
此时皇太后去了颐和园过着“半隐居”的生活,皇上似乎成了掌权人,自古帝王多薄情,然而他却对我从无二心,关怀备至。此刻,我在她人眼中,人人艳羡,我又何以成忧?
转眼,我悄然藏住了泪,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我决意呆在宫里头到现在九年的时间,似乎已经足够我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当初既选择不顾结局的与他相伴,现在就不该自怜。若是换了当初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赵璃恐怕会拍着胸脯说走一步算一步,见了棺材再落泪。
想到此,我的心倒是坚实了几分。
眼看变法迫在眉睫,皇上开始更加频繁的召见张荫桓,但因此朝中守旧派大臣弹劾张荫桓蛊惑圣上,要求将他严谴禁锢。但这并未动摇他变法的决心和对张荫桓的信任,依旧我行我素。然而,惹火上身的并不只单单张荫桓一人。
午后,我伴着皇上一同去颐和园向慈禧请安,这次,午膳过后她却话里有话的留下了他来。
“皇帝,弹劾翁同龢的奏疏想必你已经看了,?3月,御史何乃莹、徐道等人上奏,批评他发行国债的弊端。4月安徽藩司于荫霖上奏,指责他处理胶州湾事件的不当。”
“这些想必你比哀家更加清楚,奏折到现在也已积压了几月,?这并不像你的办事效率。”慈禧仿佛闲谈那般说起。
皇上面色一滞,那些奏折他着实是有意积压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