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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南回来后的第二天,余亮打电话过来,他在电话中问:“嘿,贾为民,老同学最近怎么样,还好吗?你社区的那个梅大主任是不是遇到烦忧事啦!”我在电话中予以默认了,
“那就对了,他难堪,我们才有机会逆袭,对不对,老同学,你的事,我这个所谓的‘无冕之王’,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今后,你还要使把劲哦!”他在电话中嘱咐我要再接再厉,并且关心地询问我的同桌桂及贵的近况,因为最近他也在光明。
“报社的好兄弟姐妹也很忙,来深南闯荡打工,谁又不想多挣点,公益事业,讲实话,没有几个人愿去做的,谁让我们是同学呢,帮忙是应该的,今后还得靠你自己啦!”我们电话中聊了很久,挂电话时,我顺便提出了邀请,让他约上次来光明街道采访的同事,能否在元旦前到东城休闲放松,因为东城的休闲娱乐生活人人皆有好口碑。
大学同学,小桂最近也在光明这边,他所在的公司在东城新上了一个土建项目,项目自九月份启动以来,因拆迁不力的缘故,迟迟无法全面施工,工程在缓慢地推进当中。小桂所在的企业是国家部委所属驻深南的国企,驻省分公司老总平川先生和光明街道办主任李发才很早就认识,李发才从市委空降到光明街道办担任主任,他主政光明新区以来,也一直想干出点工作业绩,经他上下撮合,在东城区委的关心支持下,新建一个对接深南,集购物、休闲、商住为一体的光明商贸中心,作为商贸中心的主体建筑-——光明商贸中心大厦便位于光明街道上,大厦选址地及周边是老光明农场的集资房和宿舍,部分房子流入到市场,住户来自五湖四海,遇到拆迁评估,因产权不明晰,纠纷不断,拆迁工作进度故十分缓慢。为帮助协调好光明老农场与新光明街道办之间的矛盾,区委政府成立了光明商贸中心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安排东城区副区长王婧挂帅担任组长,副组长由街道办工高官郑工成担任,小组下面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由街道办抽调一个副主任专职负责工程的“三通”、施工调度和拆迁等日常工作,新光明社区梅大兴主任是办公室成员之一,协助主任开展日常工作。
小桂自来深南后,工作十分努力且天生的能言会道,因又是本地人,不久就被分公司经理平川先生委派下来锻炼,到离深南不远的光明项目上熟悉业务,还兼任了施工方的副总经理,协助项目总经理姚平建设商贸中心工程,常年在分公司老总平川先生身边从事办公文秘及人事部、项目部的策划培训等,在地方多年,一项霸道的专业性极强的姚总也要敬畏他三分。
大清早,太阳还未升起,光明商贸中心工地上,到处咣当咣当地热闹起来,满载着水泥、钢材的大型货运车辆吐着浓烟缓缓地驶进建筑场地,忙碌的工友们,穿着印有统一标识的工装,在现场一边大声地吹着哨子,一边热情地打着招呼,
“早啊,小李,今天早上,这是第几趟了?”叫小李的中年货车司机听闻,便从驾驶室内探出一半脑袋,打着哈欠,伸出了食指和中指,作出个V字手势!
“兄弟,赶这么早,你家婆娘们有意见不,早操也没时间做吧?嘻嘻,眼角屎都没有干净哈,估计是没空啦!”
中年货车司机也佯装生气地冲着地面的工友嚷道:“呸,还说老子,你也不是一天到晚地在工地上住吗?你估计是想女人想疯了吧,别说我没告诉你,附近岗上有的是漂亮的婆娘,比你家里的香万倍,信不信,哈哈,你就是个有钱不会花的小气鬼!你钱留着发霉吧,晚上别忘记放到院子里晒晒吧,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了!”
站工地下面的人听了,也故意装作生气,抬头向车上骂着,狠狠用脚去踢了他的车子轮胎,故意错误地引导他倒车,让他的车陷进泥坑里,半天车子喘着粗气爬不上来。卡车上的司机知道情况后就大大咧咧地骂开了,大家笑着,相互骂着。
小桂从深南也赶了过来,本来他是常驻工地的,因昨天女朋友生日,便向姚总请了个事假,偷偷地跑了回去,天还没有完全亮,就从女朋友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出现在此时的清晨的繁忙工地上。运渣土的货运车司机和小桂熟悉,空车经过身边时,故意放慢车速,通过车窗对着下面的小桂就喊到:
“嘿,桂总,给你说个事呀,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你这边的事好难做呀,做两天,停三天的,我们这些靠车养家糊口的人好为难呀,你知道的,隔壁的天一公司李总叫了我好几回,我都没有答应,把人家的事都推辞掉了啊!”
闻着声音,小桂抬头定睛一瞧,是本地的货运老板,唤作阿宝的,他自己开着货运公司,名下有好几辆货运卡车。
“哎哟,是你啊,我的宝总老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了,咱们这不是一样嘛,都在为光明的宏伟蓝图做事。人家天一是冲着经济利益来的,在东城拿地盖房子挣钱的,我们国企可不一样,是有回馈社会报效祖国为责任的,有时,不挣钱的事我们也得去做。再说啦,不也是建设你自己美丽家乡吗?宝哥唉,大家就讲点奉献精神吧,别掉进了钱眼里,满嘴的铜臭味,来,你接着,歇会儿抽根烟,兄弟们也辛苦了,我内心明白的很,这样行不,我们这做事,工钱日毕日清,可以吗,别跟我讲再想想的空话套话啦,就算帮帮兄弟我了!拜托,拜托!”
小桂在下面仰着头,一边抱着拳头,一边热情地向唤做宝哥的人挥挥手。他从开的车窗外抛了一包烟进去,宝哥伸手接了烟,高兴地打开一瞄,还剩几根搁在里面,嘴里嘀咕着:“真他妈的小气!”,便加油起动开车一溜烟跑了,溅起满地的泥土,车身后的小桂骂骂咧咧地笑着躲开了。
目送阿宝车开远了,他便四处转转,正准备朝工地东边赶去,远处,许多路过的工友在围观着,议论着,它吸引了小桂的注意。他正想朝大家吼一声的,凑近一看,便没有作声,原来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面容枯槁,灰白的脸,身体僵硬着!衣衫还算整洁,又不完全像个流浪汉,只是脸上沾些湿泥土,不晓得怎么回事,人不行啦,在工地上躺着不久就死了!也没有人敢去报警。围观的人群都看着走近的桂总,大家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搞不好会惹上官司?”小桂心里在想,脸上却没有动声色,
“工地通常用巨幅广告招牌围挡着的,是封闭施工,这个人是从哪里能钻进来?里面肯定有蹊跷,但报警吧,怕事情闹大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姚总告知早上有领导来视察工地,快刀斩乱麻,处事要宜快不宜迟!”小桂头脑稍微思考片刻,便有了主意。解决这种无主的尸体,只能找专业的公司来做,然后将情况上报到区民政所,大清早,晦气点,自己仅仅也是出了运送费而已。小桂正在想着,人却已走进了位于工地西南角临时搭建好的自己办公室内,室内的墙上张贴满了安全制度、人员分工、工作进度表等图表、展板等。
他从隔壁板房内喊来自己的助理小李,让他去处理死尸的事。小李走了,他抬腕看表,时间还早,便踱到工地的食堂内,随便拿了几个包子和一袋鲜奶,简单地对付下早餐。坐在自己办公室内正吃着,外面传来驻车的尖锐踩刹声,他抬头时,小李便引进一群人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一边指着小桂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桂总!”
小桂一脸惊讶地站了起来。门外站了一堆人,推门正准备进来的,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三十多岁年纪,满头的浓密乌发,穿着笔挺的西服,他伸手拉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进来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人,小桂认识,正是东城区的女副区长王婧!她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留着齐肩短发,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蝴蝶胸针,打扮得十分引人注目。她满脸笑容地从外面迈步进来,却迎头撞见小桂在吃早饭,便回头朝着中年男子一行高兴地说道:“大家学学什么才叫以工地为家了,桂总,真正是年轻有为,工作劲头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小桂闻到声音,也赶忙起身从座位上走过来,看王婧没有伸手的意思,便将手自然地放在面前,低头向领导问了声好!当看到王婧对墙上的工程进度表感兴趣,他便将办公桌上胡乱地整理好,拿起工作记事本,向王婧一行简单汇报了工程进展情况及下步工作规划。他说的十分到位,站在工程进度表前的王婧听得也很仔细,不时地微微点着头,脸上始终保持着浅笑。
“李主任,你这边分管工程的副主任业务也要加强啊,要和桂总、姚总他们多沟通、多联系,不懂就问嘛,要虚心学呀!书记那边也关心工程进度。我昨天还在他办公室说这个事呢,工程务必三年完成,明年底看主体,你也要多费心调度下啊!实在有必要,我也参加调度。”她的声音甜甜的,却是话里有话,不怒自威。李发才主任脸上十分尴尬,却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房子外面,稍后赶过来的郑工成,正在和姚总说着什么,他们并没有进到屋内。当王婧一行人沿着工地徒步向前时,郑工成就走近到小桂面前,握了握他的手,宽大的手掌十分有力,小桂都不好意思抽出手来说疼,人家也是真心想感谢他今天早晨处理无名尸的事情,称赞他做事麻利干脆不拖泥带水。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一个天资国色、仙女模样的年轻女领导可不喜欢碰到清晨的晦气。
“桂总,派出所那边已接到报警啦,准备予以立案,估计登报公布,我们暂且不去招惹他。”郑工成咬着小桂耳朵说道。陪着王婧一行,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趁着四下无人,小桂也将嘴贴着郑工成耳朵说:“郑书记,小桂我有个事求您帮忙,我大学的同桌贾为民,目前就在你们光明社区做事,听说刚参加完街道办副主任选拔考试,本人也想前进一步,还请街道办领导您多关照提携下!方便的话,多多在夏书记、李书记面前美言几句!”
“是吗?我想想,还真有一点印象,贾为民这个年青人,口才挻好的,上次好像,对,是上个月,在台上演讲的那个还会吹萨克斯的,面试成绩也不错!”郑工成突然回想起来,他心直口快,一股脑地全盘托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和所谓“公推公选”的内幕消息。小桂听闻后也忙不迭地向他连连道谢。
副区长王婧一行走着看着,项目上的姚总已经上前,他兴奋地讲解着,手握着施工图纸,一边用手指着远处,眼前仿佛真的呈现出一幢高楼大厦般。从外到里,水电、规划、施工布局他如数家珍。太阳正缓慢地从东方升起,王婧边走边颔首赞许,脸上始终保持着的笑容慢慢的随着太阳的升起像开了花般,在微微晨曦中一片灿烂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