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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月月底。
正是彭城黑市里这些赌石坊,给城主府‘上贡’的日子。
黑市挣得多,但一年一上的供,看着也让人咋舌。
只见店里的伙计将那敞开口,装满石头的箱子一一抬上了角马车。
角马车就停在黑市里各大赌石坊的门口。
在赌石坊外的小摊小贩都收了摊儿,一起瞧着今天的热闹。
这看热闹的人群里,好些个‘白衣’。
每每这种时候,这人群里肯定有几个喜欢在这种场合,当不收钱的‘说书先生’的。
凑巧的是,搬一只箱子的伙计,一个没拿稳,箱子倒了。
里面滚出来的‘石头’全是没切过的。
“嘿,瞧见没?这石头可都是没切的。”站在一群白衣儿里,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揣着手道。
“知道为啥是没切的送去城主府不?”
“害,我跟你们说,这就是规矩。七大地,搁哪儿都是这规矩!”
“彭城守这个规矩,爷们就俩字送城主,‘做人地道’!”
说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啥?你问为啥立这规矩?嘿,小子,看样儿,刚入修行路时间不长吧?”
“你可问对人了,哥哥告诉你!”
“这当然是为了咱们白衣儿的啊!
赌石、赌石,你来这黑市,买得起明料?
不得赌?
啧,你瞧瞧城主收的这些,每一个是明料。
跟咱们一样,赌的就是运气!
做的就是……”
小胡子拍着自己心口,“良心!”
周围一片叫好。
倒是有人轻轻‘呸’了一口,朝地上吐出一口瓜子皮。
听见这‘扎耳’的声响,小胡子四处在人群里找,是哪个‘瓜怂’。
倚着墙揣着手的少年人,毫不客气地嘲讽笑道:
“我说你们,年年站人堆里,闭眼胡诌,坑人家小孩儿子,有点子意思没?”
两撇小胡子闻言,锁定了方向,猛地回头一瞧。
便看见长身玉立,但斜靠墙角,身上透着一股痞气的少年。
小胡子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
“我当是谁……
摘星小贼,听说你前些日子,差点让人给拖死在羊肉巷里?
这是好利索了,又出来跟你爷爷嘚瑟来了?”
摘星将手从袖子里抽出。
别的不说,周围熟悉他的人,一见他手伸出来了。
动作都很统一,齐齐捂住了自己的钱口袋。
摘星不理旁人,插着腰向小胡子怼了回去:
“信不信小爷偷到你,去茅坑都找不着半张草纸?”
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小胡子捂着自己钱口袋,脸都绿了。
他低声道:“这老有人,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嗤。”
这两人争执的时候,赌石坊门口的角马车都装好了。
自黑市巷子南口走进一行人。
这一行人扎眼儿的很。
在这一条大多数是老旧白衣的巷子里,这一行人身上淡红色崭新的衣袍,就醒目的很。
为首的三个,两男一女,都长得人高马大。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从后面看背影,倒是玉树临风的。
可再一瞧正面。
嚯——!
这眉毛生的,那真是‘霸气凌云’!
“道爷,今儿是您押队啊!”
赌石坊的老板们纷纷拱着手,上前套近乎。
“嗯。”男子不轻不淡地应了声。
“装好没?”
“好了好了!都好了!”
吉道天打了个手势,身后穿着淡红长袍的人分开左右,两人护一车,以此类推。
“走!”
吉道天顺势就坐在了十品轩的角马车上。
车队从外城西区一路到了彭城内城区的中心,城主府。
正座城主府建在高地之上。
说是城主府,但看起来跟个小城堡无异。
从城主府正门前就是一座白玉石牌楼。
牌楼下就是九十九级石台阶。
打头的角马车停定在台阶下。
城主府的大门打开,一队穿着桃粉色长袍的修士,‘蹬蹬蹬’,顺着石阶小跑着下来。
在他们的指挥下,一辆角马车卸了‘供’,便被驱赶着掉头离开。
装满了原石的箱子直接被太近城主府。
跟着马车来上供的赌石坊老板们,却是连石阶都上不得。
就又随着角马车,回返了外城西区的黑市。
吉道天一撩衣摆上了石阶。
他腰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翠绿腰牌。
上书:通行令。
把守在城主府大门两侧的人,瞧见这腰牌。
手上持着的战戈齐齐一杵,发出‘当’地一声悠长闷响。
朱红色的城主府大门‘吱呀呀’打开。
不过是迈过一道门槛儿,却仿若置身两个世界。
门外人,劳苦一天,不一定能挣够一家人的饭钱。
门内人,酒池肉林,铸造珑币的玉料被砸碎,铺成玉石小道。
再看府内鸟语花香楼台水榭,宛若置身仙境。
今儿个就是黑市的‘石头’,送上来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彭城城主都会大宴宾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满院宾客共同享受‘赌石的乐趣’。
吉道天三人一路走到举办族长府后花园。
庭院已是高朋满座。
三人在外围寻了空位坐下。
这刚一坐下啊,四周就暴起喝好声。
“好!”
宾客们将巴掌拍的“啪啪”响。
不用看,准是正中空场儿切‘石头’的石师,一刀见了‘大绿’。
这彭城城主宫在康是个会玩儿的。
今日,他请来切石的石师,就是黑市个大赌石坊的。
园内高台主座下,一绝美歌姬犹抱琵琶半遮面。
见石师解石见了大绿,边弹奏大弦之音,是为‘中’。
她身边,红绫蒙眼的舞技,蘸了墨的水云袖一甩,便在不远处红绸上记下一‘笔’。
如此赏心悦目,引得满座又是一阵叫好声。
酒过三巡,终于到了十品轩。
十品轩坐堂的,恰是城主族叔。
和两人原本并不亲近,但借着半块初阶六品能石的事。
这会儿,宫石师也在高台上,有了个席位。
此时,正与城主把酒言欢。
兴头上,院子正中的石师一刀下去。
“咦?!”
带刀的石师一声惊咦。
除了高台上已经勾肩搭背,喝得有点儿上头的族叔侄俩。
满院人都是一片死寂。
这切开的是个啥……?
“头儿!”匪迦的声音压的极低。
但手却是激动的攥紧了。
“再看看。”吉道天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沉声道。
终于,底下的异动引起了,台上族叔侄爷俩儿的注意。
宫石师摇摇晃晃站起身,脸红的跟关公似的,口齿不清道:
“侄儿,你找的这石师不行……还得堂叔儿我来,我……”
说着摇摇晃晃下了高台。
宫城主坐高台上喝彩,“好好!族叔出马,一个顶俩!”
宫石师撸了撸袖子,他今儿个赴宴没带解石刀来。
顺手夺了愣在场上那石师的刀具。
他对一边儿伺候的仆役,勾了勾短粗的手指头。
“愣着做甚?原石拿上来!”
一刀下去,怎么看都没问题的石头,‘啪嗒’一声裂开两半。
无论是灰扑扑一片,直接把宫石师的那点醉意给惊醒了。
宫石师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
他扭头朝高台上看去。
逆着光,看不大清宫在康此时的神色。
只依稀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似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上的酒盏。
吉道天把玩着酒葫芦上的流苏,道:
“匪迦。”
闻言,小黑塔似的汉子立即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