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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转千回地想了许久,初夏又觉得有些饿了,此时却依然不太好意思,心里想着这狐狸真是耐得住饿啊,昨日夜里只顾着打架,如今都快响午了,他们竟还能扛。
初夏提着胆子,小声地让云生把桌上的糕点拿到床边来,云生回过头笑着打趣她:“饿了就告诉我吖,以后千万不要这么端着了……哈哈。”
初夏一边吃着核桃酥,一边苦笑着点了点头,也许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吧,总是不愿给旁人添麻烦,很多事情,自己能抗下的,绝不开口相求。哪怕是对云生,对师傅,甚至是父亲跟婉儿,她也是一样,总不愿成为别人的包袱。
云生的心里一直担心初夏,担心她对昨夜的事情介怀,毕竟昨夜与在西山那时不同,这次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人,那心境肯定十分惊慌吧。但这狐狸脑袋似乎不擅长探查人族的心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只好扭扭捏捏在一旁试探:“初夏,你现在身体可有异样?那个……你心里不要有太多负担,无论怎么样,我跟师傅一定会帮你的!”
初夏莞尔一笑,她自然是明白云生在担心些什么,这么多年的交情,这狐狸眼神一转,她便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了。
其实初夏也一直在说服自己,坦然去面对,去接受这个事实,虽然有些难,但不能总将困难挂在嘴边吧!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就在一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而且是以如此惨烈不堪的形式……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忽然想起,从醒过来到现在已经在床上坐了好一阵,还未起身,更没来得及梳洗,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鸡窝一样,寥寥草草地垂了下来,难怪微微那小狐狸见了她都不想亲近了。
“我要起床梳洗了,待会过半个时辰你们再来!”初夏撑着身子暖烘烘的被窝里抽出来,蹑手蹑脚地将云生跟师傅推搡了出去。
也懒得叫客栈送热水了,就着昨夜的冷水,简单抹了把脸,冰凉刺骨的水珠子挂在脸上,初夏拍了拍,煞白的小脸蛋透出了一丝微红。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暖黄色的袄子,针脚细密,用银丝暗织的昙花还缀着些许红线。外面披着湖蓝色披风,这件披风还是跟婉儿一起买的,她的是湖蓝色,婉儿是靛青色,一模一样的款式,她们两人都十分喜欢。
出门时旁的衣服都没有带,就带了这件披风,冬日里披在身上便十分暖和。
初夏仔仔细细望着镜中熟悉的眉眼,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杀人夺命的恶魔。
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平缓地呼吸。
师傅教过她,要用心去感受体内的精元,她觉得最紧要的第一步,便是不能排斥,而是要从心底接纳它们,接纳那噬灵的力量。初夏在心里呢喃着:不要害怕,与它们达成和解,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这力量,不至于再失手伤害他人!
很多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她知道,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珍惜的人,只有让自身变得强大起来,她不能成为包袱,也一定不允许自己体内的力量伤害到任何人!
半个时辰很快便到了,云生的声音像是急促的鼓点:“初夏,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还未等初夏走过去开门,云生便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了!房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吓得初夏退了一步。
文洲呵斥道:“没礼貌的狐狸崽子!人家女孩子的房门怎么是让你想开就开的?”
初夏笑着迎了上来,说无妨无妨,走上前接过云生手里端的一桌子菜,那香气早在门外时,已经飘进了初夏的胃里,又惹得一阵翻滚。
果然还是云生最懂得她,知道初夏最怕的,就是饥肠辘辘的感觉,小时候晚上翻墙来找她,若是带着些西山上特有的吃食,那初夏保准会高兴好几天。
不过当下还顾不得吃,还是正事要紧。他们三人环桌而坐,初夏忍住腹中饥饿,拿出琐妖袋,念动术法,微微应声钻了出来,嘴里的布袋子鼓囔囔的,似乎收获不少!
“咳……可累死我了!”微微一瘸一拐地摊在了地上,小身板重重落地扬起了一阵灰:“喏,基本上都在这里了,不过里面灰尘也大,清理的时候应该混了不少尘土进来。但是都干净了!”
文洲接过布袋,打开来看了看,像是大石落定般松了一口气,对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身后掏出一只新鲜活鸡,似乎刚刚才被宰了,还很贴心地去了毛,光溜溜的脖子上流着几滴尚未干透的血渍。
“来,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微微也不客气,跳起来一口便叼走了鸡,转身躲在凳子下面,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似乎已经饿了多日。那可怜的鸡在狐狸嘴里,怕是连个骨头都不会剩了。
文洲不再管它,而是拿着手里的布袋,十分严肃看着初夏:“这琐妖袋,你是如何得来的?”
初夏望着师傅手里满满一袋的追踪粉,一脸的惊恐,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这都是从那个小小的琐妖袋里搜罗出来的?
窗外的骄阳突然没了温度,从门框里漏进来的几缕阳光像是冰窖里透着的的尘埃,惨白得凝在那里,晃得眼睛都有些疼。
师傅这么一问,她瞬间陷入了沉思,神色不由得慌张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响才挤出一句:“这个……是我十八岁生辰时,婉儿送我的贺礼!”
“哦?就是那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女子?”云生连忙问道:“她怎么会有这等心思?往这琐妖袋里塞追踪粉!”言语间也是一脸的震惊。
六神无主的初夏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着自己视若珍宝的生辰贺礼脑袋有些发懵,若不是证据确凿,她断然不会相信现在看到的一切。
这样的慌乱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初夏颤抖着,鼻息也越发沉重,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口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不可能啊,不可能是婉儿……她不满7岁就同我一起了,十几年来她跟姐姐一样对我关怀备至,肯定不是她,肯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文洲和云生还是第一次看到初夏如此不冷静,哪怕是从将军府里被偷出来,刚刚苏醒过来时的神情,也比不上此刻十分之一的慌乱。
她站在那里,眼神飞快地闪动,嘴里来回念叨着的,依然是那几句重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