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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约定在燕云会馆碰面的日子。
秦阿丹兄妹,陈烈钧三人都是春风满面。
柴宗训笑到:“看这情形,阿丹和玉黍在汴梁玩得不错,陈兄的生意也很好。”
陈烈钧说到:“托苏兄的福,此求彼有,还算不错。”
“汴梁,汴梁真的太大了,”玉黍边说边比划:“街上繁华,人也很有礼貌,比巴格达城要好。还有穗都,各式各样的面孔,各种不同的言语,想不到中原同时拥有两个超级大都市。”
“不止呢,”陈烈钧说到:“北方的幽州,江南的江宁城,也是像穗都一样的大都市。”
玉黍立刻跳了起来:“阿丹哥,我要去幽州和江宁。”
陈烈钧笑到:“你不急着回巴格达城了吗?”
“我要先去幽州和江宁看看,再回巴格达城,”玉黍说到:“将来倘若阿丹哥与我一同回大食,我要带他去见赛义提王子,把他在中原的见闻讲给王子听,让大食也多几座像巴格达城一样的都市。”
柴宗训心中一动,开口到:“很难,以现在的条件,大食很难像中原一样,同时拥有几个繁华的大都市。”
“为什么?”玉黍颇不服气:“大食人很早就将生意做到四海,大食也一样幅员辽阔,不比中原差在哪里。”
“大食比中原差的地方,要用心去感受。”柴宗训淡淡到。
不光中原人,大食人她也是有故土情节的。
我可以说故土贫瘠,骂当官的贪污,但你不能说。
“说得那么玄乎,”玉黍的用词已经很准确了:“你又没去过大食,你怎么知道?”
柴宗训笑到:“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有没有时间?要是有的话,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看看,看过之后,你就知道大食比中原差在哪里了。”
“有,有,有,”玉黍急忙答到:“我倒要看看,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陈烈钧说到:“若是距离太远,我恐怕不能陪伴你们,我还须贩些中原物产回苏禄。”
“陈兄非去不可,”柴宗训说到:“此地与你颇有渊源,且就在你回穗都的路上。”
陈烈钧思虑一会:“那我倒真要见识见识。”
这一次出行没有带上董遵诲,四人水陆并进,经淮河入荆南,下长江而到江州,穿过柴桑古战场,便到达此行目的地,德安。
踏足德安,玉黍便露出失望的神情:“这座城,比先前路过的江州都要差得多,如何与巴格达城相提并论?苏公子未免也太小看我大食人。”
柴宗训笑到:“我带你来,并非为看这座城池有多繁华,而是告诉你大周能同时拥有四五座超级大都市的原因。”
玉黍瞪大眼睛:“在一座小城找大城繁华的原因?苏公子你也算别出心裁了。”
柴宗训淡淡一笑:“玉黍越来越会说中原话,连成语都学会了。”
“那是,”玉黍颇为得意:“我学过很多地方的话,比较起来,中原话虽然最难学,但表达心底的意思是最准确的。”
几人顺着官道前行不远,前行便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牌匾,上书‘义门世家’。
两侧立柱上鎏金的对联:聚居上千口人间第一;合爨两百年天下无双。
玉黍虽会说中原话,但认识的字却不多,指着对联问到:“这是什么意思?”
陈烈钧解释到:“意思是这个义门世家从祖宗传下来两百年没有分开,现家中千余口人同吃同住,天下仅此一家。”
玉黍掰着指头算了算:“两百年不分开,一千多人住一起?”
秦阿丹说到:“中原有句老话,亲兄弟明算账,两百多年不分开,这账怎么算?”
柴宗训笑到:“你要搞清楚这账是怎么算的,也就能搞懂中原历经战乱,却为什么只要战乱平息就能出现多个超级大都市的原因。”
陈烈钧接话到:“想此义门世家必是忠孝节义非常,否则两百多年,千余口,怎么过得下去?”
“想不想看看这一千余口是怎么一起过下去的?”柴宗训笑问到。
秦阿丹连忙答到:“想,当然想。”
“先去买上九十九个包子带着。”柴宗训继续笑到。
“为什么?”
“等一会你就知道。”
秦阿丹买了包子,四人一起进村,前行不远便是义门正宅。门楼前也有一副对联:孝义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一群黄犬似乎闻到秦阿丹背后的包子香,纷纷冲出来仰头汪汪大叫。
一老者拄拐出来喝止住黄犬后问到:“几位客人自何处来?是路过本村吗?”
“小生这厢有礼了,”柴宗训施了一礼:“我们是汴梁陈尚书升公的学生,我姓苏,听闻升公出身义门世家,特来寻访。”
“原来是汴梁来的贵客,”老者转身示意:“贵客里面请,我这便通知家中礼宾。”
几人穿过门楼,才看到义门正宅的庞大,屋宇连通足有几里,倘是走上一圈,不下十里路程。
正宅之后,隐约还能看到亭台楼阁,想必便是陈象升所说的书院碑廊等地方。
老者站在门楼前叫到:“老祖,汴梁有贵客到村,你去通知一下烈朝老祖。”
“老祖是什么?”初学中原话的玉黍没听过这个称呼。
秦阿丹迟疑一下:“祖爷爷吧。”
老者这么大年纪,他的祖爷爷得多老?
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个年轻人,怀中还抱着个婴儿。
年轻人略微一礼:“义门世家陈烈勇,见过几位贵客。”
几人还了一礼,陈烈勇转身到:“你爷爷正在睡觉,你且看着一下,我这便带贵客去找烈朝兄长。”
“老祖尽管放心,”老者说到:“爷爷就交给我吧。”
老者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儿,玉黍诧异非常:“这个小婴儿,是老头儿的爷爷?怎么可能?”
陈烈钧淡淡接话到:“在中原,有个东西叫辈分,正因为辈分,才长幼有序。”
“我只觉得很好玩,”玉黍说到:“想想要是有个老头儿叫我祖奶奶,那得多有意思。”
陈烈钧正色到:“辈分岂能拿来玩笑。”
玉黍说到:“你又不是中原人。”
“可我的根在这里。”
“哦,”带路的陈烈勇接话到:“我原以为只有这位姑娘是胡人,公子与中原人面相无异,又说着中原话,怎地却不是中原人?”
陈烈钧说到:“家中原是中原人,三百多年前为避祸,举族迁去了苏禄。”
“哦,原来是这样。”陈烈勇赞到:“想不到公子家族去到蛮夷三百多年,却依旧乡音不改。”
陈烈钧客气到:“这义门世家千余口两百多年不分家,岂非更难得。”
说着便路过一个大水池,十数妇女正在此淘米。
“此便是为千人同食做饭的洗米池吧。”柴宗训问到。
“是的,”陈烈勇抬手一指:“那边便是馈食堂。”
看不到馈食堂全貌,但能感觉里面很热闹,柴宗训问到:“传说举宗千余口,怎地没看到人?”
“公子有所不知,此时正是秋收时节,举宗人丁正在地里收割,所以白天没有人。”
“啊?那我们岂不是叨扰了?”
“无妨,”陈烈勇说到:“因前朝皇帝谬赞,家中常有人来访,所以特备有人招待。”
终于走到一处正堂前,堂中一人正襟危坐,忘我读书。
陈烈勇将几人带进去,执礼到:“烈朝兄长,有汴梁贵客来访。”
看书之人正是义门世家礼宾陈烈朝,他连忙起身相迎:“欢迎几位贵客,请坐,奉茶。”
玉黍已经有些不耐烦,这个地方除了房子大一些,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她小声嘟囔到:“这里冷冷清清的,如何看出中原为何繁华?”
“鄙人陈烈朝,未知几位贵客怎么称呼?”
柴宗训拱手到:“苏轼,这位陈烈钧,秦阿丹和堂妹玉黍。”
陈烈朝也执礼到:“原来是苏公子,陈公子,秦公子和玉黍姑娘。”
柴宗训笑到:“方才这位仁兄陈烈勇,礼宾又名陈烈朝,我们这边也有一位陈烈钧,莫不是你们有什么关系吧。”
陈烈钧已有些迫不及待:“此处可是陈王后裔?”
“正是,”陈烈朝说到:“本宗始祖,乃宣帝六世孙陈旺,未知烈钧兄先祖?”
“你我正是同宗,”陈烈钧喜到:“我家于三百多年前为避暴隋追杀,举家迁往苏禄,始祖正是宣帝第七子,湘江王叔铭。”
“啊,我家是宣宗五子,岳阳王叔慎,与湘江王正是一母同胞。”
“烈朝、烈勇,是否为陈王御极后排下的字辈‘烈’?”
“正是。”
“大哥。”陈烈钧激动的抓住陈烈朝的胳膊。
陈烈朝也兴奋的抓住陈烈钧,这种兴奋,更甚于他乡遇故知。
“虽然他们的祖先是兄弟,但已经过了三百多年,怎么还是这么激动?”一旁玉黍不解的小声问到。
秦阿丹轻轻摇头:“我现在也是一知半解。”
柴宗训淡淡一笑:“在这里呆上几日,你便能明白他俩为何这么激动,也就能明白中原为何能同时拥有多个超级大都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