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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想,她跟楚繁似乎从很久以前都是这样斗嘴,相比楚维和楚奚,她跟楚繁的年龄相近,便更加有共同话题,理所当然的,也就友好得很砦。
和楚繁在一起,她是觉得很放松,容浅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天,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玩笑过后,楚繁也就不再闹了,转过头来望着她。
“对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
容浅斜睨了他一眼,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看报道了吗?”
楚繁稍稍愣住,而后才意识到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他抿起了唇,神色一下子变得落寞了不少。
“如果你是想说大哥的事,我看到了。”
她没有吭声,他显得有些难过,似乎这是让他最为打击的事。
“之前根本就没有听大哥提起过他要离开天邦,关于这件事,我还是今天早上才从报纸上看来的。我看到以后就立即给大哥打了电话,可是,他始终没有接我的。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离开天邦,甚至是连一点之前的痕迹都没有,太让人猝不及防了。鳏”
他说到半途,还叹了一口气。
容浅有些迟疑。
“他昨天曾经来找过我。”
听见这话,楚繁诧异地望向了她。
“大哥找过你?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
至今想起昨天的事,她仍然觉得无法相信。
她当真以为,楚维只是说说而已,但看来,他是无比的认真。
不管,是他昨天所说的哪一句话,亦是。
她阖了阖眼,而后才缓慢地说出口。
“他昨天跟我说了很多话,也说了会离开楚家,还有一件事……他说,他并非楚家收养的孩子,而是爸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私生子。”
“什么?!”
楚繁惊得蓦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在她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也就是说,她……没有在骗他?
这怎么可能?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脸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大哥……大哥他是爸的私生子?”
众所周知,楚维是楚师源当年收养回来的孩子,但是,容浅现在却告诉他,其实并非如此,楚维是楚师源当年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说,楚师源以收养的名义将自己的私生子带在了身边。
这样的事,太让人吃惊了。
就算是花费了好长时间,他仍然觉得自己无法消化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容浅,带着几分不确定。
“浅浅,你这是在开玩笑吧?你在骗我对吧?这种事怎么可能?”
然而,她却摇了摇头。
“这是楚维亲口对我说的,我想,他应该没有理由欺骗我才是。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但看了今天的报纸,看见他辞去天邦总裁一职,我想,他昨天对我所说的一切,通通都是真的。”
楚繁杵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来。
“大哥……大哥他……他还说了些什么?”
容浅咬了咬唇,她本来以为,楚繁该是知道一点的,这种事,不可能当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但如今看来,还真是没有。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楚繁,楚维曾经提起过会去找亲生母亲的事,但她想了想,那毕竟是楚维自己的事,她也不好说出来。
楚繁好一会儿后才坐了回去,只是神色仍然有几分恍惚。
他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毕竟,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楚维身为“养子”的身份早已让人习惯了,如今却成了私生子,这种事并非一时之间就能让人完全接受的。
他抹了一把脸,沉默了好半晌,忍不住开口。
“浅浅,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但是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敢问出口。”
她抬起头看他,他也望向了她,表情严肃。
“爆炸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学校的时候突然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赶了过来,二哥和爸都伤势严重地躺在病房内,把我七魂吓得差点就不见了六魄。我这么久以来也不敢问,爸那边,是因为爸没有办法开口,二哥那边,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你。”
容浅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才说话。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说,这是上一辈的纠葛吧……”
她也没有多想,就将所有的事全部都告诉了楚繁。
包括,容沫兰没死的事,以及那一笔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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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繁越往下听,便越是吃惊,到了最后,差点便又站起身来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爸……爸他是这样的人吗?唉,都怪我一直都呆在学校,根本就不清楚家里头的事,也不知道原来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他一脸的愧疚,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倘若他早知道的话,或许,就能出面阻止楚师源了,就算不能让楚师源停手,但也总比像现在这样后知后觉要来得好。
其实,容浅并没有怪过他。
楚繁一向倾心于学业,最近更是他即将研究生毕业的重要阶段,当然会长时间呆在学校忙碌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记没关系的笑。
楚繁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
两人说了很多的话,大半个钟头以后,容浅起身与他告别,临走前,楚繁满眼认真地瞅着她。
“浅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知道吗?就算不论这叔嫂关系,我们也是多年的好友。”
容浅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楚繁离开以后,她便重新踏进了医院大楼。
推爱病房房门的时候,楚奚正半坐在病床上,见到她进来,懒懒地扫了她一眼。
“月嫂说你们来的时候碰见楚繁了,所以你就跟他出去谈话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容浅将皮包放在一边,对于他的询问,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用每一件事都需要跟你禀报吧?”
他没有吭声,她疑惑地回过头望了过去,男人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她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可不打算在这种地方妥协。
可是没走几步,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竟然瞥见了那桌子上还放置着带来给楚奚的早餐。
那早餐就摆在那里,甚至还是原封不动的。
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不吃?”
闻言,楚奚的目光显得有些游移。
“你这不是还没回来吗?”
她自然不可能将他这话理解为他这是在等她回来一起吃,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男人,又在变相欺负她了。
容浅冷哼一声,经过了这一晚,她已然恢复了她的铁石心肠,不会再因为他装可怜就会软下心来了。
她拿起了一本杂志,直接就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开始翻开。
“你想都别想。”
楚奚的背影一僵,他眼巴巴地盯着她看,岂料,这女人竟是连抬眼都没有,全程只看着她手上的杂志。
僵持了好半晌,楚奚到底还是认输了,不愿意让自己饿着,便只能自己动手。
明明昨天这招还是有效的,没想到才过了一晚,就成这样了。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一旁,亲眼目睹一切的月嫂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小孩子向来都是闹腾得很,但不管是怎样闹腾的孩子,也会有累的时候。
小米粒玩闹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呵欠,随后,就在容浅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容浅的眼角带笑,这小子是越长越大了,模样也长开了不少,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可爱极了。
乍看之下,还真与那个男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月嫂走了过来,将小米粒抱到外头的休息室去,她等到月嫂离开后,就想站起来松松筋骨,没想,才刚一站起来,就见到床上的那男人在试图下床。
她愣住,不由得问了出口。
“你想去哪里?”
楚奚的脸色有些怪异,憋了许久,才憋出了两个字。
“厕所。”
人有三急她还是懂的,但是,她想起了他背后的伤,便开口阻止他。
“护士不是在床下放了那东西吗?”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想太多。
但是很显然的,男人在听到这话以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又憋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话。
“那东西是人用的吗?”
容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虽然有些秀羞涩,但她可是很少会见到楚奚这一副模样的。
恶作剧的心理倏然冒升,她清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如果不是人用的,又怎么可能会放在你的病床下?”
楚奚倏然眯起了眼,危险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暗讽我不是人而是禽兽?”
她立即便偏过了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说。”
楚奚暗暗咒骂了一声,掀开被子艰难地下床。
说是艰难,其实也不为过,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微地扯动了背后的伤,痛得他是皱眉咧嘴的。
容浅在
旁边看得是满眼戏谑。
光是下床就花费了好几分钟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丝丝的汗珠,当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还不能够,病床到洗手间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小,但足以让他觉得寸步难行。
他瞟向了一旁的容浅。
“你就不过来扶我一把吗?”
容浅一脸的无辜。
“我不是让你用床底下的那东西了吗?我保证,我绝对不偷看,这样还不行吗?”
如果要他用那东西,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还来得比较痛快一些。
他死咬牙关,说什么都不肯妥协。
“不用!”
他踩着拖鞋往前,才刚走了几步,就险些跌在了地面上。
见状,容浅立即便冲上前扶住了他,以免他真的跌倒在地。
将他扶住了以后,她还一味地发牢***。
“用床底下的那东西不就好了吗?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伤有多重,非得要逞强,最后辛苦的还不是我?”
她虽是念叨不断,但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扶着他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艰难,但由于有了她的搀扶,才不至于把这短短的距离走上一个钟头。好不容易到达了洗手间门口,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
“要不你就好人做到底,也扶我进去吧!不然的话,我不好……”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她却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容浅的脸一红,立即就将他松开,没好气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就只扶你到门口,至于里面,你就自己看着办!”
“真无情!”
他嘴里唧咕着,也没再勉强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容浅又将他扶到床前让他坐下,这才回到沙发前。
刚想要拿起手边的杂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他。
“楚奚,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些什么?”
她看见他的动作一顿,直到良久以后,才低哑着声音说话。
“说什么?”
之前,她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但却从未从他那里得到确凿的答案。别人不管怎么说,怎么都及不了当事人所说吧?
她看着他,男人坐在床上,并没有对上她的眼,甚至是一再地保持沉默。
容浅可由不得他这般避开话题。
“你早就知道爸的计划是吧?”
楚奚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缄默了良久,才缓慢地开口。
“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她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低。
“有人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爸跟我姑姑之间的事,也知道在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天,那笔遗产就会暴露,而彼时,爸的野心也就会露出来了。而你这么久以来,都是在装成另一副样子,就连……就连你跟柳微澜之间的事,也是欺骗我,目的,只是为了让爸相信你在乎的人是柳微澜,这样一来,我就能安然无恙了。”
其实,在听说了这些事以后,她想了很多。
甚至,包括以前的事。
记得之前,他就曾经告诉过她,他没有碰过柳微澜,当时,她是不相信的,毕竟他和柳微澜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当真连碰都不碰她一下?
只是如今想来,或许,他当初所说的,都是实话。
若她知道的那些全都是真的,也就是说,楚奚和柳微澜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他没有做过一丝对不起她的事,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
他所做的,都是为了保护她,为了不让楚师源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很显然的,楚奚成功了。
在仓库的时候,楚师源当真相信了在楚奚的心里,只有一个柳微澜,而没有她容浅的半点地位。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放走。
这一局,是楚奚赢了。
但是,这些都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无论如何,她都想听见他亲口告诉她。
只有他说的,她才会愿意去相信。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男人没有一点的举动,仍然是半坐在床上。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说话。
然而,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反问出口。
“你还记得我以前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她微怔,随后才想起。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转眸看向了她。
那双深如浓墨的黑眸内,满溢认真严肃。
“你大概已经忘了吧?我曾经跟你说过,让你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丢下你,但唯独我不会。”
他顿了顿,紧跟
着往下说。
“如果我告诉你,那都是真的,你又会怎么样?”
他直言不讳地道出,反倒让容浅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咬紧了下唇,如果说,在这之前,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事情让她始终不敢置信,那么今天,她终于从楚奚的口中听说了,但是这一刻,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过无数次的想象,如今,皆得到了证实。
她阖了阖眼,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难以说话。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骗着我?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能够跟我坦白的,不是吗?”
他又何其不想跟她坦白?
但是,他不能。
楚师源的眼线就埋伏在左右,几乎每一次转身,他都能看见那藏在角落的身影。他不能开口,不能告诉容浅那一些事情,他不能让他最重要的人置身在危险当中。
他赌不起,也不愿意这般去赌。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通通都吞进肚子里,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装作一副根本就不爱容浅的模样,唯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
即便他有多想像平常人一样陪在她的身边,多想像普通的丈夫那样与她鹣鲽情深,但是,现实却始终不允许。
他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即便,那未必是她想要的,可他始终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来爱她。
楚奚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到现在,都不曾后悔过隐瞒你一事。”
但凡是对她好的,他都会去做,无论,是怎样的事,也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顾不得了,楚师源的心思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那样虎视眈眈的人,他不能不处处提防着。
可是……
他用余光瞟向了她。
如果说,他是否有一件后悔的事,那么,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能亲口告诉她,他爱她的事。
容浅仍然坐在沙发上,她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才听见她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他苦笑,没有吭声。
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想过?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到仓库去的。
他阖上了眼,那一天的情景,他犹觉历历在目。
他从楚宅出来后,其实,也是从楚维的口中知道了容浅和小米粒被困的地方究竟在哪里,但是,他没有立即行动,他知道,楚师源不可能会按耐下去的,若他在那时候就首先行动了,那便是将之前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了罢了,所以,他只能逼着自己忍耐。
他给任子亦打了一通电话,交代他让他在仓库外头等着,他会想办法让楚师源放了容浅,到了那个时候,就拜托任子亦将容浅送走。只有等到容浅远离危险了,他才能放心去做接下来的事。
他并非没有留有后路。
傅臻是他多年的好友,两人虽说是因为容沫兰的关系才结识的,但彼此间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就更别说,傅臻接受了他的好处,也答应了要帮他的忙。
那一天,他是事先给傅臻打了通电话,那个时候,他猜到了楚师源的心思,便让傅臻安排容沫兰从邑洲过来。其实,邑洲距离双城也就两个钟头的路程,坐飞机的话更是一个钟头就能到达了。
他接到楚师源的电话时,容沫兰刚刚下机。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容沫兰就在邑洲,而容沫兰,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一步棋,一步将整个局面扭转乾坤的重要的棋。
果然。
当楚师源见到容沫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大概,楚师源怎么都没想到,其实容沫兰并没有死吧?当初,容沫兰就是用了假死的方式离开双城,如今,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踏上双城的土地,不需要再继续像过往那样躲躲藏藏了。
但是,之后爆炸的事,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那意料以外的事,来得太过突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了小米粒,这才保住了儿子的一条性命。
而任子亦上次过来也曾经告诉过他,容沫兰与傅臻的伤势并不重,而幸得傅臻保护,容沫兰几乎是一点伤都没有。
他眯起了眼,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认为爆炸一事是一个意外,很显然的,是有人在暗中做了什么举动,目的,定是让他们这些人葬身火海。
傅臻带的人都埋伏在仓库外,爆炸的一瞬间,及时冲进去抢救,这才不至于正如那个人所愿。
他看向了容浅,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她的那双眼里,有着一丝复杂的光。
他知道,他在责备她,但是,就算重来一次,他仍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就算你因为不知道而离开,我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等到我伤好了以后,我就去接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是目光灼灼地瞅着她。
容浅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他们的家吗?他们的家,在哪里?
她笑了,却是避开了他的眼。
“我知道你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也很感激你……可是,楚奚,有些伤害,当真以一句‘只是误会’就能抹去吗?”
就算她想要那样轻易地就将伤害抹去,但是,事实却并不能如此。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他那么做都是出于保护她,为了不让楚师源伤害她,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将那些伤害当作不曾存在过。
她没有办法。
就算她勉强跟他重新在一起,但是那些曾经的伤害,都仍然摆在他和她的面前。
她忘不了他每一次背对着她离开,她忘不了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对下她一个人,她忘不了他与另一个女人暧昧相依。
即使,她明知道那都是演戏,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忘记。
她忘不了那种伤,忘不了……那时候的锥心的痛。
楚奚看着她的脸,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让你回来我的身边。”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她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呆下去,唯有站起身来,慌乱地向着门口走去。
等到走出了病房,她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靠着门板,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她松开了手,手掌心内,那弯月形的痕迹陷得很深,但是,她竟是连一点的痛意都没有。
她不知道楚奚到底是怎样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楚奚会有那样的打算。
回家吗?
早在她走出御庭那一刻开始,那个地方,就不再是她的家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吧?毕竟,她和楚奚的婚姻,是因为楚师源才绑在了一起的。
如果没有楚师源当初的一番话,恐怕,她和他现在,是各自天涯吧?
就更别说,会有小米粒一事了。
她停留了很久,这才抬起步伐,想要到楼下去散散步。
可是,她才刚走到拐弯处,就迎面撞上了一抹身影。
她抬起头,站在面前的,竟是柳哲翰。
柳哲翰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意外,似乎,是早就候在这里了。
他先是抬起头看了她后方一眼,随后,才垂眸看向了她。
“我刚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病房内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就走出来了。”
容浅有些不明所以。
“你找我?”
柳哲翰点了点头,乍看之下,面容略略有些憔悴。
大概,是这几天照顾柳微澜,根本就分不开身休息吧?
她蹙起了眉头,正想问问他柳微澜的情况,想不到,他就率先开口了。
“我今天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从医生那边得到了批准,半个月以后,就会接微澜出院。”
她默了很久,才说话。
“她的情况还好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
她曾经跟着他去见过柳微澜,当时的记忆仍然很清楚。
柳微澜的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伤,而且,精神有些不是很好,那样的情况,应该是不批准出院才是。
闻言,柳哲翰扯起了一抹苦笑。
“她的情况不太好,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医生曾经跟我提过意见,让我将微澜……送去精神科看看,或许那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是,她始终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把她送去那样的地方。”
容浅有些吃惊。
送去精神科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会不懂,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给柳微澜的打击会这么大。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难免她的精神会崩溃的,我以前就曾经跟她说过很多次,说楚奚不可能对她认真,就连我爸也三番四次地严令不许她去找楚奚。可她说什么都不听,非得跟楚奚在一起。现在她终于知道楚奚对她都是假的,所以才会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无论怎样,柳微澜始终都是他的妹妹,他不可能当真撒手不管。
而柳微澜住院至今,柳啸天是连一次都没有来过,可想而知,父亲是不会再理会柳微澜是死是活了。
如今,柳微澜仅仅剩下可以依赖的人,就唯有他了。
就算柳微澜过去做得再错,到底,也是他疼爱了这么多的年的妹妹。
他看向了容浅,那眼神当中,有着眷恋。
但是,这种眷恋,恐怕只能深埋心底。
“浅浅,对不起,我知道这么一句‘对不起’根本就弥补不了过去微澜对你的伤害,可是,我仍是希望你能原谅她。爱一个人没有错,微澜做得最错的,只是爱了一个她不应该爱的男人。”
容浅不能否认,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柳微澜没有错,她最错的,是爱上了楚奚。
对楚奚而言,柳微澜只是利用的工具,到底,柳微澜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柳哲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挣扎了良久,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最后,他只能勉强地扯起一笑。
“浅浅,这么久以来很感谢你。”
她蓦地抬起头望过去,从他那双眼睛里,她看出了那里头的深意。
随即,她也一笑。
“我也很感谢你。”
他笑了笑,而后,便转过身离开。
容浅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有些苦涩。
柳哲翰选择了他的妹妹,而和她,也就只能这样了。
往后,若是在街上遇见了,可能还会笑着相互问候,然而,他却已收回了他对她的感情。
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的妹妹所做的。
这样或许也挺好的,从一开始,柳哲翰跟她就不存有任何的可能性,早早放开手,倒也轻松。
她很庆幸,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有他这么一个朋友。
这样就足够了。
她会记得柳哲翰的,永远都会记得他。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离开。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但这便是属于他和她的结局。
……
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日子,容浅仍然天天来回于医院和家里。
她与楚奚之间,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那一日的交谈,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
大概,就只有这样,才能装作若无其事。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将近新年了。
柳微澜是在年前出院的,她没有过去那边,而是站在了病房的窗前。
这窗外可以看见医院的出口,她只是这么地站在那,不多时,就见到柳哲翰用轮椅推着柳微澜出来。
从她这个方向,看不清柳微澜此刻的表情,她是低着头的,她只隐约能够看见,柳微澜过分的安静,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被身后的人推着走。
容浅抿紧了唇,随后,扭过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的男人。
“柳微澜今天出院,你知道吗?”
然而,男人却是没有一点的反应,直到她再重复了一次,他才懒懒地抬眸,“哦”了一句。
他这样的冷漠其实全在情理之中,她垂下了眼,继续望向了窗外。
除去柳哲翰跟一个看护以外,当真没有人前来接送,看来,就如柳哲翰当初跟她所说的那般,柳家的人不会再管柳微澜的事。
在临上车之前,柳哲翰的动作微顿,而后,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之中接触,柳哲翰对着她一笑,她也以笑回应,随即,他便打开车门上车,将车子启动。
容浅看着那台车子拐出了医院,没多久,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
半晌,她收回了目光。
楚奚仍是坐在床上看着电视,从他的表情可以知道,对于柳微澜的事,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些明明已经到喉咙眼的话,却被迫咽了回去。
容浅到底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口。
这是楚奚的做法,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狠决的男人,但是,或许这样的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既然不爱柳微澜,那么,就不应该再给她希望,因为,那种带着希望迎接绝望的感觉,她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