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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奚就好像被一道闷雷劈到了一样,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他的脸色苍白,直直地看着她,声音里透着一种不敢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
容浅的目光也不闪躲,望进了他的眸底,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崩塌。
她的心,慢慢染上了几分悲凉晨。
“那一天,柳微澜找上了我,要我主动放开手,让我把你还给他……她说了很多的话,我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这之后,我就肚子痛被送去医院了……楚奚,你总以为,你瞒着我,就是对我的好,但你从没想到,当我真正面对了,那种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那时候,我沉溺在幸福当中,每天都在幻想着跟你的未来。我想我们的家会变得完整,我会给你生几个孩子,虽然我没有办法生一支足球队那么多,但两三个孩子,还是可以的。我甚至还在想,等到孩子逐渐长大以后,你会教他们各种的事情,我们的女儿也会被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直到我们老了,孩子们会环绕膝边,然后,我们再来回忆年轻时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你帮我数我脸上的皱纹,我帮你数头上的白发……副”
她是真的那么想过。
那时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公布了她是他妻子的身份,而后,与她有了一个孩子,虽然当时孩子还没出生,但是,她每一天都能感觉得到那种胎动,以及满满的甜蜜幸福。
可到头来,在这样幸福的基础上,残忍袭击而来,让她猝不及防。
她本就有些感觉得到,但她那时候想,既然他们已经有了孩子,那么,指不定他就会安定下来。
直到面对柳微澜时,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柳微澜的回归,以及她说的那些话,都彻底将她从美梦中叫醒过来,让她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
但她真的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松开手,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孩子。
之后的很多事情,不过是在磨灭掉她对他的爱罢了,她越是想要捍卫这段婚姻,便越是知道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现在,她愿意放开手了,愿意成全他和柳微澜了,却又是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让她走?
容浅阖了阖眼,把那眼眶内的热给强行逼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过去的她已经哭过太多次了,从今往后,她不想再为这个男人落泪,也不想再继续过着那么卑微的日子。
“楚奚,如果你真的爱小米粒,那么,就放我和儿子走吧!”
楚奚的身子稍稍晃了一下,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瞅着她。
“你是说,你当初会早产,都是因为柳微澜?她私地下曾经找过你?”
她望着他,那眸子已然表明了一切。
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
男人抿着薄唇,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好半晌以后,他转过了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房门合上的瞬间,她的双腿也禁不住一软,而后,便跌坐在了地上。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这样,也好。
把该说的话都说开了,往后,她就能跟他断得干干脆脆。最好,是在街上碰见了,也都不会各自打招呼,而是陌生得擦肩而过。
这本该是他们原来的,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强行凑在一起,只会酿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何不如,从不曾相遇过,也从不曾相守过。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掀开被子躺进去。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了,她仍然只是侧躺在那里,没有阖眼。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天,冷不防,房门在这个时候悄然被人轻轻推开。
她立即闭上眼睛,假装睡熟。
那一连串的脚步声,直到走至床前才停下,而后,身后的床铺微微下陷。
她等待了很多,才终于听到他低沉得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
他说完这话,没过多久就起身走了。
容浅缓缓地睁开眼,手掌下,手指紧紧地揪住床下的被单,不自觉地扭成了麻花状。
现在才来说对不起,有用么?
她咬住下唇,任由自己的心陷进了万劫不复的谷底。
她当真以为,在她说了那些话以后,楚奚该是识相放了她才对。
可是,那个男人却什么都没有做,仍然把她锁在房间里,日复一日。
容浅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难熬,每一天,都尤为的漫长,漫长到几乎能让她抓狂的地步。
月嫂怕她寂寞,便用家里的相机给小米粒拍了不少的照片,再拿过来给她看。
她每天就只能
tang靠着看儿子的照片来度日,她看着照片中儿子的笑靥,每每,都觉得鼻酸难忍。
她是真的很想见见小米粒,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她没有办法去真正见他。
她在想,倘若,楚奚真的打算将她囚禁一辈子,指不定,她就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小米粒了吧?
半个月下来,她越来越瘦,很多时候站在落地窗前时,从后头去看,总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被风给带走似的。
容浅不知道楚奚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段日子,他让人在花园里种下了不少的香樟树,还有很多她喜欢的花,每天只要她推开窗,就能看见那片花海,就连空气中,也飘荡着香樟树的气味。
他似是在努力地讨好她,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她喜欢的花,她喜欢的树,她喜欢的食物,她喜欢的衣服,她喜欢的装饰……
但是,他唯一不会给她的,是她喜欢的自由。
他彻底将她当成了笼中鸟来圈养,用一切她喜欢的东西,却把她锁在只有他的世界里,折断了她的双翼,让她哪都去不了,也不能去。
他以为,他这就是对她的宠爱,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宠爱,对她来说,只会是伤害。
月嫂端着饭菜推开门走进来,看到的,便又是她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模样。
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落地窗的门大大地敞开,冷风呼啸地吹了进来,把她的长发以及及膝长裙也吹了起来。
转季的速度很快,冷的速度也也很,这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天气就骤降到只有几度。
怕是再过不久,就会下雪了吧?
似乎,这半个月以来,每当她进来,都会看见容浅那么地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天,也不管天气到底有多冷,也依然没有改变过。
月嫂叹了一口气,把托盘放到一边,然后,走了过去。
“太太,”她走到她旁边唤了声,“回屋吧!你这样会冷出病来的,我给你端了些你爱吃的红豆羹,还是热的,你赶紧吃一吃吧!”
说着,就连忙把落地窗给关上,再拿遥控器把房内的暖气打开,以免冷着了容浅。
容浅的动作几乎是机械性的,她木然地被月嫂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在木然地用汤匙舀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红豆羹。
她只吃了半碗,就没再继续吃下去了,任凭月嫂再怎么劝,她都没有动作。
月嫂没了办法,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把那剩下的半碗红都羹给放回托盘上。
她这样每餐只吃一点点,根本就是在折腾自己的身子,这半个月以来,她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再继续这么下去,那还得了?
可就算劝得再久,说到喉咙都干了,她就是偏偏不吃。
月嫂想起了上楼前楚奚吩咐过她的话,便试探性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轻声地开口。
“太太,我听说了一件事……”
容浅没有动作,就连表情也是波澜不惊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往下说。
“太太,你母亲的尸首已经被先生认领了。”
没想,她的这句话普一落地,容浅那长长的睫毛便一颤一颤的。
随后,她慢吞吞地抬起头,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瞳开始渐渐恢复焦距。
“你……你刚刚说什么?”
由于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是过分的嘶哑,甚至还有些含糊不清。
但月嫂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喜色,这半个月以来,容浅都是沉默不语的,久而久之,她就尤为担心她的状况。如今看见她终于开口了,她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太,我说,你母亲的尸首已经被先生认领了,我还听说,先生打算过几天就给你母亲举办葬礼……”
她猛地打住,这才发现,容浅的脸上那并不是喜悦,而是明显的愤怒。
她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攥成了拳头,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讥讽。
“他要给我妈举办葬礼?他以为他有什么资格代替我这么做?我才是我妈的女儿!”
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就好像是气极了似的。
月嫂突然有些迟疑,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太太,先生他只是想尽一下做女婿的责任……”
“女婿的责任?”
她听见这几个字,只觉得好笑。
“他像是我妈的女婿了吗?我妈生前,他有待我妈好过吗?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地对待!现在,竟然还想给我妈举办葬礼?真是可笑!”
月嫂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好劝。
“太太,你别这样,先生他不过是……”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完整
说出来,便因为她的眼神而被迫打住。
容浅的眼眶内布满了血丝,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
“我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不允许他代替我给我妈举办葬礼。那是我妈,葬礼的事,我自己会做,你就这么帮我回答他。”
月嫂被迫无奈,只能应声。
容浅抬起头看向她,声音极冷。
“以后我都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话,你若要说,可以,但别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你也无须劝我,我不可能不会恨他,你瞧瞧我现在这模样,还像是个人么?还有,难道你忘记我被他锁在这房间里到底有多长的时间了吗?”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尤为的咄咄逼人。
月嫂一愣,看着她脚上的脚链,以及空洞的双眸,最后,只能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然,在拉开门即将走出去的瞬间,她回过头来,真诚地看着她。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只想说,太太,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就是看得很清楚,也知道你对先生的爱,所以,才会试图劝一劝。我不想你以后后悔,也不想你遗憾终生,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孩子,等到小少爷长大了,你该怎么跟他说,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说完这话,就跨步出去。
容浅坐在那里,眼里溢出了黯淡。
她并不是故意想对月嫂恶言相对的,她被困在这房间里的时间太久,对楚奚的恨,让她蔓延到了其他人的身上。就算今天不是月嫂过来告诉她冉馨月的事,而是由其他人来,她也一样会发怒的。
她只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而月嫂,则成为了最无辜的人而已。
……
月嫂下楼,在楼下客厅时,远远便瞧见那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办公。
这段日子以来,容浅被锁在房间内多久,楚奚就在家里呆了多久。
可以说,楚奚是直接把公司的事情全部都搬回了家,如果有需要签名的文件,都是由秘书从公司里带过来让他签名,再带回去执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始终不去公司,而是直接呆在了家里。
其实,她是知道的,楚奚在这段时间,对外是说容浅生病了,所以便一直不能见人,他也把事情搬到了家中进行。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疑有他,但久而久之,很多人就开始奇怪,为什么容浅这一病,竟是病了半个月。
这期间,容浅的好友景卿和陌宛曾经来过,好几次想要见见容浅,都遭到了拒绝。
就连楚师源过来,他都没能让其见见容浅。
一直,都是他在说,却始终不见容浅的踪影,难怪,别人会不由得开始怀疑。
月嫂将手上的托盘递给旁边的佣人,而后,便走了过去。
“先生。”
楚奚懒懒地抬眸,瞥了她一眼。
“她吃了吗?”
月嫂点了点头。
“吃了一点,大概三分之一,我也跟太太说了老夫人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太太很是生气,说什么不应该由先生你来举办葬礼,而是应该由她这个女儿来举办。”
闻言,他勾起了一笑。
“还能为什么?她现在是全身心抵触我,自然也不想让我插一只手进去。如果不是我把她锁在房间内,她就能亲自操办葬礼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呆在房间里发呆。”
经过他这么一说,月嫂忍不住问了出口。
“先生,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将太太放出来?她整天这样呆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她现在已经越来越瘦了,我怕……”
下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但是,楚奚却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他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容浅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每天他让月嫂上去房间好几回,每次月嫂下来,他都会询问一下关于容浅事情。
等到夜深了,他还会偷偷跑进去,停留几分钟再出来。
他知道容浅抵触他,所以,这半个月以来,他都没再回房,而是自己一个人睡在了书房,有时候太累,就随便挑了间客房睡上一觉。
他抬眸,看着二楼的方向,目光深沉。
“我怕一旦放她自由,她就会离开我了……”
月嫂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冷不防地,从门口处传来了异样。
男人蹙起了眉头,那声音虽然是从门口的地方传来,但是,他还是能听出,那是属于容浅好友陌宛的声音。
这个女人,又来闹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楚奚!楚奚!你这个小人!你到底还想把我家浅浅藏到什么时候?我要见她,难不成还得通过你的同意不成吗?你这个卑鄙小
人!无耻小人!”
陌宛骂得很难听,不顾佣人的阻拦就大步大步地走进来,在她的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那个较为沉默的景卿。
楚奚的眉头皱得死紧,这个女人,一次比一次嚣张,这一次,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淡淡地瞥了过去,那目光极冷。
“又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浅浅现在身体抱恙,实在不适合见人。等到她好了,我会再另外告诉你让你见她的。”
对于他的话,她才不相信呢!
陌宛站在那里,双手叉着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这样的话,每次我过来,你都要说一遍!我都会背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阻挡住我要见浅浅的脚步了吗?我告诉你,想也别想!我就是要见她!你不让我见,我就每天来一次!来到你厌烦为止!”
这半个月以来,她都不能联系上容浅,多次打手机,都是关机的状态。容浅可是甚少会关机的人,而且这一关机,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教她不担心?
况且,楚奚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她不禁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把容浅给锁起来不让她见了。
一定是这样吧?不然的话,容浅不可能会不联系她的,就算是生再大的病,半个月的时间,也该是痊愈了。
楚奚越是不让她见容浅,那就代表着越有问题。
“楚奚!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到底想对我家浅浅做些什么,但我要提醒你,我家浅浅有我在背后撑腰,你要是敢对她做些什么,我陌宛跟你没完!就算是拼命,我也会为了浅浅跟你拼命!”
男人的眸光渐冷。
敢这样威胁他的人,还是头一个。
若不是顾念到她身后的那个人,他早就让人给他撵出去了,还至于让这个嚣张的女人站在这里对他指手划脚么?
“什么叫你家的浅浅?容浅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我们的家务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