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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受到商时序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梅不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眯起了眼睛，不合时宜的笑容展现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就像是一朵怪异的菊花。
不过这朵菊花看在商时序眼里却是更加讽刺，原本他已经隐隐约约地觉着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分，但老乞丐的反应倒是像是往他将要平息的怒火上又添了一把干柴。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今天就好心告诉你，你画的饼是真的卖不出一分钱！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猪鼻子里插葱你装什么大象呢？这梯田就是修好了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一点力气都不出，还想落得个好名声，你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吗？偷别人的功劳还颐指气使的，我看修这个梯田也不用拉石料了，直接用你的脸皮也就够了。“
说到这的商时序越想越气，他遇到的撒比上司虽然也是傻逼，但是好歹是给了钱的，那梅有二又算什么？原本商时序还把那些梅有二给自己烤的兔子当成是对自己的关心，可后来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梅有二当成了工具人，那种野兔，梅有二只要随手掷出一跟树枝就能轻轻松松串到几只，大张旗鼓地考了给他吃，也是为了树立一个关心小辈的形象也就罢了，梅有二给自己吃烤兔子更是想借着自己这副凡人口腹来度化一些陷入兽道轮回的动物。
想到这，商时序也顾不得什么文明不文明的，索性直接骂了起来：”*********你个老乞丐，也忒你不要脸了**************，卑鄙无耻下流，我******！”
一向没怎么骂过人的商时序此时也说不出来多少脏话，只是短短半分钟，商时序便已经词穷了。
“给—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吃点润润喉。”梅不一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紫红色的野果子，递给商时序。
骂了一通的商时序胸口在不断起伏着，他的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老乞丐递过来的一把野果不知所措。
我。。。。。。我都骂得那么过分了，他竟然还想请我吃野果？况且一直压榨我让我干活的是哥哥梅有二，并不是他梅不一，梅不一不过是个驼背的老乞丐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蹭了几顿饭，想到这一点的商时序立刻感到深深的愧疚：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我真该死！
商时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慢慢说，望着眼前佝偻的老头慢慢说道：”我不与你计较，把你那道貌岸然的哥哥梅有二喊出来。“
看商时序没有接过野果，梅不一也没有在意，直接把那鹌鹑蛋大的紫红色的小果子往嘴里一丢，一口下去酸甜的果汁便在他嘴里爆开，“没有毒的。”
商时序此刻才明白过来，梅不一是误以为自己担心担心果子有毒才没有接过野果，所以才特意自己吃了一颗来证明。商时序努力保持着脸上的高冷，心里的愧疚感却更多了。
商时序坐了下来，平视着梅不一说道：“之前梅有二说过，他的弟弟梅不一。。。。。。”
听见商时序的话有些迟疑，梅不一接过话，不以为然地说：“他说他的弟弟梅不一性情顽劣，自私自利，目光狭隘，没有担当，难当大任是吧？”
商时序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但是人啊，不就应该先紧着自个儿吗？”梅不一咂摸着嘴，果子里的那点甜味没了之后，他又拿起一颗果子丢进嘴里。
“自己家都顾不上了，饿死了亲弟就为了换一个好名声。”因为嘴里有个果子的缘故，梅不一说的话也是嘟嘟囔囔的。
没有听清梅不一的话，商时序扭头看向身旁的老乞丐，只见梅不一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满是酸涩。
难不成这老乞丐是要拿酸果子来捉弄他？商时序偷偷摸摸地拿走一颗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犹豫着要不要尝一尝。
“还以为你们从宿州改道了，怎么在越州又碰上了呢？”
梅不一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商时序有些失神，他愣了一下，擦干净的小野果就从他手里掉了出去，骨碌碌地不知滚到何处去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该走的道儿。”
“宿州到越州只有一条官道。”
“我是说，之前跟杨戬来到奏朝，现在帮那小丫头修梯田，还有答应了杨戬的那些事，都不是现在的你该做的。”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商时序看向梅不一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可是他究竟是要劝自己什么呢？
商时序正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梅不一幽幽地开口说道。
“小商，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为了你好，为了什么所爱之人，为了天下苍生之类的屁话，这些话我说不出来，我也没有资格，不仅是我没有资格，别人都没有资格。人得自己先顾全了自个儿。”
梅不一吃力地伸长了手臂，去拍了拍商时序的肩膀，“这一阵子也是辛苦你了，越州临近这那条河甄寻那小丫头不太方便现身，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自己吃饱了之后其他的才叫余粮不是？总不能自己都饿得半死还要把肉剜下来给别人吃吧？”
自己都饿得半死还要把肉剜下来给别人吃？商时序听见梅不一的这半句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他从梅不一的语气中听了出来，这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为了表达意思而随口举的例子，更像是一个遭遇了人心险恶的老人无意间提起的自己的亲身经历。
正当商时序要接着问下去的时候，梅不一的身体却突然僵直了起来，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商时序。
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商时序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怎么了？”
梅不一没有反应。
“老先生，梅先生？”商时序又喊了两声。
依旧是没有回应。
商时序稳定心神，将手指伸到老乞丐的鼻子下面，想要探一探他的鼻息，却被老乞丐一把推开——
“你怎么，还在这？”老乞丐的面色缓和过来，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浑浊。
以为是梅不一在催促自己继续休息，商时序接着问道;“老先生，您刚刚说饿得半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老乞丐高傲的语气顿时让商时序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乞丐。
“我刚刚不过是随便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说罢，老乞丐站直了身子，起身走开。他一脚踩到了之前放在身旁的那些紫红色的小果子上，鲜艳的小野果顿时陷进泥土里，同时，更多的疑问也埋进了商时序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