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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打趣的话,江善脸颊微红,局促地回以一笑,捕捉到四面八方看来的眼神,她偷偷地深吸口气,隐下心底冒出的怯意,面上保持着沉稳和镇静。
太后在心里满意地颔首,面上哭笑不得地指着平乐公主,“你这个促狭的,竟是连我也编排上了。”又冲着众人道:“我家阿善不仅长得漂亮,性子亦是一等一的好,你们是不知道,她呀,还亲自带着吃食和衣物,往慈幼局里去呢,陪着里面的孩童玩耍,再没有比她还纯善的了。”
这语气里的喜爱之意溢于言表,在座的人就没有没听出来的。
众人心里的想法,一时间变得复杂起来,羡慕,嫉妒,外加深深的遗憾。
早知道得太后青眼这般简单,她们早争着将女儿,遣去慈幼局里露脸,就算没让太后看中,能赚个好名声也不亏,可惜别人使过的法子,再厚着脸皮照搬,多少会惹人笑话。
那些跟着来的各府的姑娘们,没有她们母亲想得深,但看向江善时流露出的艳羡,却是做不得假的。
原本听到陈府和离的消息时,她们把此当作好玩的事来看,对于话题中心的江善,有同情,有怜悯,亦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然而谁能想到,曾经肆意指摘谈论的人,转眼便成为她们羡慕的存在。
安国公老夫人瞥见两个孙女突然低沉的小脸,在心里摇了摇头,面上附和太后的话,“难怪您喜欢呢,有这般温柔敦厚的小辈,我也是要眼馋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手上没一个是干净的,但这不妨碍她们喜欢,单纯、善良、纯净的小辈。
两旁的夫人们回过神,太后愿意喜欢江善,她们虽然多有嫉妒,却也不会在面上败兴,纷纷顺着太后的话,对江善夸赞起来,直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江善心里十分清楚,这些夫人和蔼的态度,九分是看在太后面上,不过就算是虚伪的和气,也无疑是让她松口气。
对于有仇怨的两方人,这边得了夸赞,那边难免会被贬低,听得众人你一句有眼无珠,我一句偏心无度,陈老夫人脸上乍青乍白,搭在膝盖上的手频频颤抖,是气的。
旁边的陈氏同样不好受,那些认识的夫人们,看起来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昔,但那眼神流转间的同情,和不时闪过的幸灾乐祸,犹如一把把利刃,直直插入她的心口。
她无暇去分辨那些人作何心理,只想找条地缝赶紧钻进去,免得在这里受人耻笑,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心里笑话她愚蠢呢。
“你给我住嘴!”睿王妃借着茶盏遮掩,忽然严厉地低喝一声,她余光时时留意着江琼,见她嘴角蠕动两下,似是想要说话,当即压低嗓音呵斥,“上次你在宫里的冒失,若不是看在你要出府施粥的份上,就不是让你跪两个时辰那么简单。”
这声威胁显然很有用,江琼身体僵硬一瞬,憋屈的咽下嘴边的话,两只手死死扯住绣帕,眼里阴云密布,时有森然的光闪过。
睿王妃轻哼一声,再次威胁道:“你最好给我记住了,太后跟前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再嫉妒再不甘,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咽回肚子里,不然日后你就别跟着我出门!”
隐下的意思,就是要将她再次禁足。
江琼呼吸一滞,看清对方眼底的认真,顿时不敢再敷衍,强行压下满腹的恼怒,恭顺乖巧地回道:“之前是儿媳的错,还请母妃放心,儿媳日后绝不敢再犯。”
“最好如此。”睿王妃侧目视之,接着冷淡地收回视线。
那边太后瞧着粉面含春的江善,在心里啧啧两声,看这艳胜春花的小脸,她那儿子还真是好福气,怪道将人藏得这么深呢,面上乐呵地出来给她解围,“都快些住嘴吧,她小孩子脸皮薄,再让你们夸下去,这脑袋都要埋进地里了。”
“太后不让我们夸,莫不是怕我们将你这小姑娘哄了去?”静安王府的世子妃掩唇轻笑。
听她说得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快来看看,这是又来了一张巧嘴。”太后对静安老王妃笑,“将你这儿媳妇,挪到平乐那处去,看她们谁能说得过谁去......不过我家阿善呀,你们再眼馋也没用,她不跟你们走。”
众人闻言笑得更厉害了。
唯独从后面上来的昭庆公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瞥向江善,心里重重冷笑两声,一个被和离的贱妇,也好意思到人前张扬,真是不知羞耻!
她脚下的步子刻意踩重,很快引起前面人的注意。
看清来人是昭庆公主,不少夫人向江善投去怜悯的眼神,以昭庆公主霸道嚣张的性子,这位怕是得狠吃一顿排头。
皇后见女儿冷凝着一张脸,不由皱了皱眉心,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递过去一道暗含提醒的眼神,示意她不许当众胡闹。
昭庆公主撇撇嘴角,轻蔑地睨过江善,抱住太后的手臂撒娇:“皇祖母,我想来行宫陪着您,好不好?那些外人哪有我贴心呀!”
太后看着臂间的孙女,悄然叹息一声,面上视若寻常道:“你既然已经嫁人,哪能再时时待在我跟前,平日里多孝敬婆母,体贴夫君,尽早为伯府诞下麟儿,这才是你该做的。”
被提起的康宁伯夫人含笑不语,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牵强,两位康宁伯府的姑娘,道行就要差上许多,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向下撇去的嘴角满是鄙视和嫌弃。
这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大嫂,她们才不想要呢,之前有多高兴哥哥尚公主,现在就有多后悔,想到小姐妹们那隐含调笑的表情,两人简直要被气死!
“皇祖母说这些作甚,难道我还比不上她一个和离的贱妇?”昭庆公主不忿地指着江善,“她哪点比得上我?您宁愿要她陪着,都不愿见到我,还逼着我向她道歉,凭什么?她就是一个贱妇,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早该送去城外的庵堂,免得出来恶心人!”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众人来不及去分辨话里的深意,下意识朝江善那边看去。
江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垂的羽睫遮住眼底的神色,在她脸上打下一抹冷沉的暗影,一如她此时满身的冷意。
“你给我住口!”太后捂住发疼的胸口,气得脑袋一阵阵眩晕,“之前教你规矩的嬷嬷,就是这么教你的?满口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什么贱妇?按照辈分,你还该喊她一声表姑!”
表姑这两个字一落地,不止昭庆公主愣住,连江善都一时呆在原地。
她若是昭庆公主的表姑,那岂不就是陛下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