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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鸿沟
伍少野约摸大半个小时才下来，楼下饭厅的人都有点奇怪。
“干嘛去了？”顾风瞄他一眼，“不是吴老怪又作了吧？”
伍少野拉椅子坐下来，没有多说楼上的事，只淡淡回应。
“是啊，作呢。回头你给治一下？”
顾风笑得有些邪，“不好意思，我是地球上的医生，治不了你们这些火星人的心病。”说完被伍少野白了一眼，他又笑着看老太太。
“喏，老太太专治心病来着，可惜你跟吴老怪都没有听见。”
这马屁拍得好，安老太太当即乐开了花，“你们这些小辈啊，就数顾小子是个通透人。往后他要搞对象，铁定不让家里人操心……”
“那是必须的。”顾风笑得有些得意，“还是奶奶明白我。”
哼哼一笑，安老太太看雷荆山和安瑜都在，又暗沙射影地叹息。
“可怜我哟，都这把岁数了，还整天为姑娘操心，找个女婿比嫦娥登月还难……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老太太都用这招，安瑜一听就头大。
“妈，咱能换点新鲜的词不？”
“等你找着人了，我老太太就新鲜了。”
“……这话说得，好像我找不着男人似的。”
“那你找一个给我看看？”安老太太不客气地瞪她一眼，又看雷荆山，不无遗憾地说，“大雷啊，是奶奶对不住你，没把闺女教好，你是个好孩子，是她没这个福分……”
雷荆山之前一直不吭声，就是不想刷存在感。现在被点了名，尴尬不已。
“奶奶说笑了，我这，我这……”
“怎样？”老太太追问，双眼闪着光。
“……是我不合适。”他实在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感情上的事，回答得结结巴巴，窘迫万分，那只握筷子的手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安瑜知道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心里突然就堵得厉害。
“妈。我自己的事跟人家什么关心，你去为难别人干什么？”
“我为难他了？”安老太太一脸无辜，“大雷子，奶奶为难你了吗？”
“没有。”雷荆山笑得不自在。
安瑜看着他游离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太了解雷荆山的性格了，本来就老实本分，哪里经得住她老娘的嘴？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听出来老太太是在酸他——
因为在她老娘的眼里，她年纪比雷荆山大，脾气还不好，分手的原因肯定是雷荆山不要她——反正她这女儿，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闺女。
安瑜又好气又好笑，也拉下脸来。
“妈，你再说这事，我跟你翻脸了？”
安老太太被抢白了，老大不高兴，“我这不是为了你？我要不管你，等我死那一天你都找不着人。我看到时候谁照顾你！”
“我需要谁来照顾啊？”安瑜已经无力吐槽了，“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
她拉椅子走人，干脆利索。
气氛一时尴尬，雷荆山脸上如有火烧，也坐不住了。
“……我也吃饱了，奶奶，你们慢慢吃啊。”
他灰溜溜地出了饭厅，可走到院子里才想起来，今儿是吴越来接他的。
现在吴越喝大了都睡下了，他怎么走？
他硬着头皮回去，问伍少野，“野狼，你等会送我一程？”
伍少野抬眼看他，一脸不理解的表情。
“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吧？大雷，你累了就上楼，赶紧找个房间休息休息……”
他说得跟在自己家一样，可这确实是他们这伙人的传统。
在安北城家里聚餐，吃饭，喝他的酒，然后在他家里睡觉。
这北邸什么都不多，就是房间多，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从来没见雷荆山别扭，可今天他迟疑一下，却说：“我还有点事，得回队上处理。要不这样，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找个警卫开车送我……”
伍少野唔一声，就要掏钥匙，老太太却咳了一声。
“走什么走？大雷，奶奶不在吧，你就在这儿歇着，奶奶来了，你就有事了。你这是不给我老太太的面子呢，还是嫌我家闺女膈应你？”
对付雷荆山，安老太太游刃有余。
几句话说下来，雷荆山就吭不出声了，伍少野也不好意思拿车钥匙了。
“那……行吧。我就打扰了。”
生怕老太太继续那个话题，雷荆山赶紧上楼。
低着头，他想着事，并没有发现站在楼道口抽烟的安瑜。
她安安静静地倚在那里，一身浅香槟色的睡衣，不露半点肉，却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性感妩媚，还有那一抹荡在脸上笑容，冰冰凉凉的，像一朵开在冰山上的雪莲，令人怦然心动。
“大雷子，今晚的事，我替我老娘给你道歉。”
雷荆山头皮都麻了。
这个时候，他特别不愿意面对安瑜。
说不出来为什么，明明心里想她，可看见她就想逃跑……
但她现在就站在那里，他退无可退。
雷荆山深吸一口气，一级一级地踩着楼梯上去，那狼狈的样子就像踩在刀尖上。
“小姑姑不用客气，老太太只是喜欢玩笑。”
“嗯？”安瑜淡淡瞄他一眼，又笑，“这又没外人，叫得这么生疏干什么？难道你叫声小姑姑，我就能多你一个这么大的侄子？”
雷荆山语塞。
怔愣几秒，他站在安瑜的面前不远。
“那我叫什么？”
“……乐意叫什么叫什么呗。”安瑜默默吸一口烟，偏了偏头，看向房间，“没事了。你去吧，洗洗早点睡。”
“嗯。你也是。”看她烟雾中的脸，雷荆山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让她爱惜身体，想让她少抽点烟，可自己又没有那个立场和身份……
沉默片刻，他终究跟她错身而过，往客房走去。
手扶着门把上，他就要进去，突然听到安瑜的声音。
“大雷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雷荆山怔住，没有回头，脑子却不听使唤就回忆了当初。
……他走错房间，睡在了安瑜的床上。不，是睡在她床下的地板上。
第一眼瞧见她的惊艳，现在还在脑子里。安瑜太过美丽，以至于在他后来跟她已经有了更亲密更深入的接触时，还常常恍惚，不敢相信，这样的女人会属于他。
所以，终究他还是失去了。
突然地，雷荆山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逃离了。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不要去触碰。
从来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有失去时的难过。
“我忘了……”他不敢回头看她，不轻不重地回答一句，然后进去，慢慢地合拢了房门。
后背紧紧抵在门上，他好半晌都走不了路。
安瑜也没有动弹。
她就站在那里，看那扇隔着她和雷荆山的木门。
仿佛那一道门，不仅仅只是一道门，还是一道他们跨不过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