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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陆沉控制不住情绪和陆海川起了冲突。
若真如此，陆沉会很危险，一个喝醉了神志不清醒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何况陆海川那暴脾气一点就炸，醉酒的状态下更是不堪设想。
“陆麟，你怎么也过来了？在这等着吧，别上去了。”电梯处有位协警拦住了他。
“刘叔，”陆麟认识他，他请求：“我上去看看，我哥在上面我担心，别一会儿大伯没事，他却出了岔子。”
协警大叔稍一思索，抬手摁了上行键：“进去吧，注意着点儿啊。”
“恩。”陆麟踏进电梯里。
到了楼顶，发现上面还有不少人，民警，公司下属，林静姝站在中间，正垂着肩膀一抽一抽地抹眼泪。
陆海川没什么表情的站那抽烟，底下是万家灯火。
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打眼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你先下来，行么？”陆沉站在林静姝身边，语气自是淡漠的，他背对着天台入口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顾停雨正搀扶着他的手臂。
陆海川看着他，冷笑：“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跳下去？”
陆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陆海川又接连发出几声怪笑，透着无法形容的悲凉。
“白眼狼？”陆沉不舒服地皱起眉，反唇相讥：“子随父吧。”
“现在承认是我儿子了？”陆海川盯紧了他，继续道：“你怎么不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跟你妈一样不识好歹，我只不过犯了个小错误，她就铁了心一定要跟我离婚。”
“小错误？”陆沉不知想笑，还是想骂人。
陆海川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怒声道：“本来就是小错误，身为男人再正常不过。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身为男人这种错误根本不值一提。”
陆沉忽然又开始恶心，头一阵阵涨疼。
他几乎站不住，双脚仿佛踩不到实处，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觉。
“哥。”陆麟察觉到他不太对劲，但又没法过去，怕会刺激到陆海川的情绪，只能远远地叫了他一声。
陆沉转身看过去，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迈着虚浮的步子撤了回来，一边走着拧紧眉冲林静姝说了句：“我下去了，不要再喊我上来，我尽力了……”
是的，他尽力了。
对这个父亲他是真的仁至义尽了。
在这紧要的关头，他竟然有种亲手把陆海川推下去的冲动。
他害怕自己这么想着，也忍不住做了。
干脆死吧，死了一了百了。
二十多年前，千墅湾别墅群，草木葱茏，溪水四布。
那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陆海川挥舞着皮带，将他抽得遍体鳞伤，还把他关在地下室里不给饭吃。
只是为了利用他逼迫虞越放弃财产分割。
倒是沈承郁会偷偷拿东西给他吃，但是那时候他太小了，死脑筋，不懂得变通，对沈承郁同样充满着敌意和恨意。
所以，他宁愿饿着也不会吃他们给的东西。
在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沈承郁偷了地下室的钥匙，将他放了出来。
当他跌跌撞撞跑出那栋宅子的时候，很不幸的又遇到了驱车回来的父亲。
陆海川停了车，大步追赶上他，怒喊：“怎么回事？你是我的儿子，哪里都别想去！”
“我宁愿不是。”他冷漠地看着父亲说。
“你闭嘴。”陆海川气得敲他脑袋。
他恼怒地瞪着父亲，双眼赤红：“我宁可去大街上乞讨，也不愿意做你的儿子。”
陆海川立时铁青了脸，挥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抽过去，指着他鼻子怒骂：“你做梦！小畜生，反了天了是吧！”
陆沉捂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我没你这样的爸爸，”他厌恶地盯着父亲，“你和那个贱人倒是挺配的。”
他言辞刻毒，陆海川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会不会讲话？你妈就教了你这些吗？！”
“不过是个贱人，她还不配好言相待。”他神色鄙夷至极。
话音一落，陆海川又一巴掌扇过去，“给我闭嘴！放尊重点儿！”
陆沉挨了打，越发恼恨，“我又没说错！她就是贱人！恶心的贱人！她不配尊重!”
陆海川怒声道：“就凭她得嫁给我，将来会成为你的妈妈！”
这话落地，陆沉望着父亲神色入了定，四下里陷入了死气沉沉的寂静。
那时候他还小，却清楚的记得母亲的眼泪和隐忍。
母亲为了他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换来的只是陆海川的得寸进尺。
他甚至各种羞辱虞越。
夫妻俩吵架时，虞越都尽量避开他关起门来吵，可次数多了，吵得激烈了，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就凭她？”陆沉忍不住笑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父亲说，“倒不如认沈叔叔做父亲。”
就这样一句话，像是触动了陆海川身体里的某个机关一样，令他癫狂大怒，疯了一样，两手抓着他单薄的身体猛劲儿往路边的护栏上撞过去，“混账东西！你做梦！”
他撞一下骂一句：“小畜生！让你气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野种！”
“我宁愿自己是野种。”他咧着嘴笑，带着那个年纪独有的叛逆，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你想得美！想得美！”陆海川暴起一脚踢向他的腹部，用了多少力气不知道，但是身后水泥砌成的围栏都跟着晃了晃。
他觉得嗓子眼里泛起淡淡的腥甜味儿，两眼模糊，头昏恶心。
然而那一脚并不能令陆海川解气，他简直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又冲过去扯着他的头发，再次狠狠地撞向路边的护栏，“小王八蛋！我让你气我！让你气我！”
一声闷响过后，护栏撞裂，他单薄的身体像一片坠落的枯叶，就那么从半山腰摔了下去。
他忘了恐惧，忘了呼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
最后一刻，陆海川都没有伸手拉他一下的意思。
——
陆沉感觉头疼得像要炸开，他使劲睁了睁眼，模模糊糊看到前方的陆麟，颤抖着朝着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