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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有几分调侃，还有几分质疑。
“三哥，好啦，我以后会注意的。”林晚表现的极为乖顺。
心里却暗自唏嘘，这要是被他知道真相，指不定下场有多凄惨。
回到秦东的住处，秦南正在大厅里等着他们回来用餐，家里有专业的厨子。
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林晚见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胃也开始抗议的咕咕叫起来。
晚上在希尔顿，她对着那么一桌子道貌岸然的人食不知味，也没吃几口。
再加上心情郁闷，此刻还真是食指大动。
“先把手包扎好再吃饭。”秦东一眼就看出她垂涎欲滴的神色。
林晚只好收回贪恋的眼神，顺从地跟着他去包扎手。
事实伤口并不是很深，她还没那么傻，也没自残的爱好。
她只是想让陆麟看到自己的决心和诚意，顺便逼自己一把。
秦南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他心思素来细腻，说百转千回也不为过。
自然比秦东参透的更深。所以，他都不用考虑，也知道她手上的伤绝不会那么简单。
林晚在秦东背对他们时，给他递了眼色。但看眼神，威胁占多数。
秦南无声笑了笑，就她那点伎俩也就骗骗秦东，到底还是年轻。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A市精神病疗养院。
时隔二十年，沈承郁再次踏进了疗养院的大门，腿脚发虚的往里挪着步子。
他忘了这世上还有种罪行叫包庇罪。
顾停雨说得没错，有些事情即使他没亲手做过，依然无法洗清一身的罪孽深重。
当初的他，又何尝不是存着报复心理，对一切灭绝人性的行为都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冷漠的置身事外。
得知沈家出事后。
他也恨，甚至恨得比他们每个人都深。
只不过更善于伪装，习惯了戴着厚厚的面具，把强大的愤恨深埋在了心底。
疗养院二楼住院部的入口处，一扇铁门把他们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门内是一群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精神病人。
这是一群没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
有人在痴痴地张望；有人无声的自语；还有人在坐着发呆。
有位病人看到沈承郁，投来一个极为诡异的笑。他被瘆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快速转身往楼上走去。
三楼是女病人，情形和一楼大致相同，貌似病人更多一些，也更脏更混乱。
有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容颜清秀，皮肤白皙，可惜眼神呆滞。
看底子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假如精神正常，她应该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宠儿吧。
他没在三楼停留，直接往四楼走去。
四楼都是带有攻击性的病人，封闭式病房。
当初，林静姝就被关在四楼。
他在四楼入口处停住脚，强迫自己不要像个懦夫一样落荒而逃。
几次反复转身之后，终于硬着头皮走进去。
一个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女病人，正被捆绑在床上做着无用的挣扎。
置身病房外的走廊里，各种嚎叫声声入耳。
有病人在嚎啕大哭，还有在高声歌唱的。
隔壁病房的男病人，刚刚做出自残行为。两名护士和医生正合力按住他，用布带将他捆住。
还有个眼神清澈的男孩，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让他想到了曾经的陆沉，那些污碎不堪的画面，突然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脑海里。
他捂着恶心痉挛的胃部，发疯般的往洗手间跑去。
那个病人还在不厌其烦反唱着，嘶哑的嗓音经久不散的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几乎是刚跑进洗手间，他便俯身在水池里疯狂呕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依旧隐隐的恶心。
水喉的水哗哗地流着，沈承郁捧着冰冷的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才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道貌岸然，怎么看怎么厌烦。
脑子转了几圈后，给自己贴了个标签“斯文败类”。
末了，又觉得自己配不上“斯文”二字，也只有无奈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自嘲。
十分钟后，他已经与主治医生钟泽良促膝交谈。
“钟医生，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的病情。”
“沈总，你是本院最大的资助者。如果有亲人或朋友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悉心照顾。”
沈承郁微微蹙了下眉，道：“她不在这，但也是你们的一个病人，叫林静姝。”
钟泽良听闻愣了下，坐直身体问：“你是林静姝的什么人？”
“亲人。”他简单回道。
“这么跟你说吧，林女士一直对自己的病没有正确的认识，也不愿意配合治疗，面对这样的病人，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钟泽良神色凝重起来。
林静姝是他做医生生涯中遇到的，最特殊的一个病人。
但是她之前的病例档案很模糊，明显被人做过手脚。
“为什么不配合治疗？”沈承郁拧眉问。
“前几天她刚来过，病情加重了，又开始出现幻听幻视。其实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钟泽良顿了下，才继续道：“她有过多次自杀的行为。”
沈承郁直觉心底凄厉的响了声，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坐在那里不动，腿都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也苍白的犹如白纸。
钟泽良见他神色不对，担忧地问：“沈总，你还好吗？”
沈承郁定了定神，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事，晚上有点喝多了。”
他很想自己幻听了，林静姝自杀，太可笑了。
她那种坏事做尽，还能毫无愧疚之心的女人会自杀？
钟泽良真诚的关心了句：“沈总，赚再多钱也不如有个好身体。”接着又把话题转到林静姝身上，“我建议还是家人配合治疗。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来定期复诊、治疗，真的很不容易，有几个病人能做到？”
沈承郁拧着眉结，半晌无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是顾停雨做得到，陆沉也能做到。
而他呢?
当初他扛过去了，别人都觉得是他了不起。可若没扛过去呢，也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更卑微，更无能。
伤害哪有那么容易被忘记，只是埋在心里罢了。
他们都太虚伪了。
沈承郁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