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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陆沉开口的时候，嗓子是哑的，哽咽的。
那个隐忍克制多年的男人，再也承受不了内心汹涌袭来的痛处，把被子蒙在脸上失声痛哭……
两个人隔着电话，穿越了沧海桑田，两颗心再一次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顾停雨听着断断续续悲恸的哭声，有片刻的眩晕。
你看，什么都忘了，不记得了。
伤害一直都在，如影随形。
寒风呼啸的半夜，陆沉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顾停雨面前。
门铃响起，顾停雨惊得抖了一下。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去开门。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滞了。
有些东西终其一生都忘不掉。
陆沉站在她的门前，因为奔跑失去规律的呼吸，掩盖了他的紧张。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快绝望了。”他在笑，眼里却闪着湿润的光。
顾停雨觉得无形中有只大手撕裂了她的心，痛的不可言说。
她不讲话，陆沉摸不透她的心思，脚下像生了根，沉重的抬不起来。
“落落……”他开口，心脏绞成了一团，让他喘不过来气来。
闻声，顾停雨睫毛颤了颤，“我是落落？”
陆沉眼眶发涩，眼泪又差点儿砸出来。
“我梦到了你，梦到很多事情。”顾停雨说。
他眼底猩红，隐忍着泪。
“你丢下了我，对吗？”
一句话，击溃了陆沉，他转身背对着她，顷刻间泪如瀑下。
“你曾经丢下过我，对吗？”顾停雨又问了一遍。
陆沉一手撑在墙上，一手覆面，泪水渗出指缝，砸落在地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空气里只剩下顾停雨的呼吸声，还有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
她紧紧地咬着唇，声音干哑，这么多年从没找到归属感，像是飘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此刻有种落地的踏实感。
她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金迸疑星落，珠沉似月光。”顾停雨缓缓地念出来。
陆沉喉咙发紧，转头看着她，“你还记得。”
“我只记得这个。”
“……很好。”
经年之后，他们之间多了一道被时间横断，被悔恨填满的鸿沟。
顾停雨刚想说什么，身体被陆沉圈在了怀里。
这个拥抱仿佛隔了沧海桑田。
他们都不在年轻，很多话都不能再肆无忌惮的说出口。
“跟我回家，落落。”陆沉语气前所未有的柔软。
他没有放开她。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早就累了，走不动了，你来我身边可好。”他语气卑微。
“可是，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不起来那些。”
“没关系，还有我。”陆沉放开她，摸了摸她的发顶，“我慢慢告诉你。”
五岁是该有记忆的，但是她全部不记得。
或者那些梦，断断续续映射了现实中发生过的一些，又或者那些全部藏在她的大脑皮层里，从未忘记过。
“陆沉，我们小时候是怎么相处的？”顾停雨问。
陆沉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错愕，很快被他掩盖过去。尔后不痛不痒地笑望着她，“你跟我讲话不用这么严肃，以后喊我阿沉就好。”
顾停雨微微一笑，终是没好意思喊出口。
“或者，老公。你小时候一直叫我阿沉哥哥。”唇角的笑意，点燃了陆沉眸底的光泽。
顾停雨一秒红了脸。
——
第二天顾晨阳打电话约她见面。
顾停雨到的时候，他正在酗酒买醉。
她走向前，一声不吭的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哥哥，你少喝点吧。”她在对面坐下，望着他面白如纸的样子，紧紧地皱起秀气的眉。
顾晨阳抬眼看她，无力又疲惫，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底的悲凄，似乎能穿透生命表层，直抵人心。
顾停雨想，有些痛真的无以言表。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情感没有假。
母亲去世，而今往后，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而他心底的那种痛，说都说不出来，没人能理解，没人能切身体会。
“小雨……你来取笑我吗？来看我笑话，对吗？”他舌头打结，双眼迷离，覆着一层水光。
顾停雨撇了撇嘴，面对一个喝醉的酒鬼，无奈又没办法。
“哥哥，你最近在做什么？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她万分心疼。
顾晨阳盯着她，缓慢回答:“在公司加班，几天没沾床了。正打算吃饱喝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你不要命了吗？”顾停雨怒瞪着他，真以为自己是钢铁锻造的。“钱是赚不完的，你至于这样拼命？”
“你不会懂。”他伸指在她眼前来回摆动，顿住两秒，嘴角浮起一抹冷嘲:“小雨，哥是不是很窝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陆沉有钱有势，你才喜欢他的，对吧……”
他的嘴唇煞白，眼眶赤红，“我还害死妈妈，最该死的是我，对不对？我妈真不应该生下我，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小雨，我觉得自己太不孝了……如果早听妈妈的话，放下那点儿荒唐心思，她也不会无辜……”
顾晨阳说不下去了，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痛苦的拧起眉，苍白的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是我……是我害死妈妈的……”他表情狰狞。
顾停雨快速起身，急切地问:“哥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你别吓我啊？”
她抓起纸巾给他擦汗。
“我没事，不用管我。”顾晨阳挡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去。
顾停雨怎能不管，快速跟上去，搀扶着他手臂，以防跌倒。
“哥哥，如果不舒服，跟我去医院吧，你是不是胃痛？”她焦灼又不安。
他的胃一直不好，又这么不要的命的喝酒，她无法不担心。
顾晨阳不耐烦地甩开她，坚持自己没事。
“你离我远点儿，我没洗澡，一身汗味儿。”他嫌弃自己。
“不行，这事必须听我的。”顾停雨不肯让步，“跟我去医院。”
“烦不烦！”顾晨阳恼了，站住脚，聚拢目光盯紧她，眸光凌厉的像摔碎的玻璃，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