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恶徒

木兮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番茄小说网 www.fqxsw.io,最快更新与万物之主恋爱最新章节!

    宋卿在做噩梦。

    噩梦很混乱, 一会是在家里,家里父母变成畸形的怪物。

    一会又出现在古老的城镇,上一刻言笑晏晏的同学陡然间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龇牙咧嘴扑过来, 压倒他、撕碎他,血流如注。

    梦魇中, 从镇子里跳到校园, 又跳到了树林深处的神庙,火把灼灼燃烧, 像是怪物的神明在座位吃着人肉。

    那些献上祭品的人类在神明的夸赞声里, 被改造成了怪物。

    混乱嘈杂中, 夹杂着清脆的铃声,银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眼睛缠着绷带的神明独占一隅, 安静而危险。

    他爬了上去,抓住神明的手,祈求救命, 承诺不管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结果自己的手指被齐根斩断。

    惊恐中猛地睁开眼,置身于房间, 他掀开被子跑出去, 在寂静的走廊里喘着气的跑, 看到了一扇虚掩的门,门里一个东方男孩伸出手,面容既痛苦又欢愉的向他求救。

    他后退、犹豫, 猛地冲上前想将门撞开,那扇门砰一声关了上去, 男孩也被拖了进去。

    然后,整个走廊都回荡着男孩的呼救和指责。

    宋卿很害怕,继续跑,但是怎么也跑不出去,周围总有个冷淡的声音在说‘你跑不出去,你被标志了’、‘忘记’、‘留下’,他很慌张。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潮水涌了过来,将他淹没,然后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之前看到的那个东方男孩,他匍匐在虚掩的门后面,看着门缝外的陌生人。

    他想开口求救,但是被撞到门,门关上了。

    隔着狭窄的门缝,他哭红了眼睛被拖入黑暗里,身后是熟悉的铃声。

    …………

    月夜,月光皎洁。

    阳台的绿藤开了一簇簇小花,花朵中心蜷缩着晶莹的蛊虫,等到月光照落此地时,花蕊忽然张开,一口吞下蛊虫。

    半晌,花瓣闭合,包裹成一个花苞状,迅速结成一颗绿色的果实,果实逐渐长大、成熟,最后形成暗紫色类似于蓝莓的果实。

    徐琮璋摘下果实,随意地扔进水桶,摘完后就提着水桶回厨房。

    路过宋卿的房门顿住脚步,倾着脑袋看了一会,摘下耳环的银饰挂在他的房门门把,然后就径直去厨房处理新鲜的果实了。

    门把上的银饰裂开,里面爬出一只蛊虫,蛊虫顺着门把把眼爬进去,张开翅膀变成一只幽蓝色的蝴蝶,在空中盘旋半晌,猛地俯冲向下,从宋卿的床头木缝里揪出一只像老鼠似的怪东西。

    这玩意儿比蝴蝶大上十倍,但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扔到窗台吃干净,剩下的骨头轻轻一推,扔进了窗台下的草丛。

    草丛藤蔓爬动,卷起白骨迅速埋入根部吸收营养。

    制造梦魇的小怪物被处理干净,宋卿很快沉沉入睡。

    厨房里,徐琮璋将果实倒进盆里捣烂,接着又放进锅里煮,煮开有一股怪味道,他又下了点粉末状的东西,味道变成浓香。

    徐琮璋打了个响指,便有两只碗口大的蝴蝶飞出来,各自抓着勺子不断搅拌,同时注意火候。而他本人则回房间,搜出笔记本记录步骤和结果。

    ..

    轰――!!

    轰然巨响炸开,宋卿就地一滚砸到地板砖,抱着头找到角落里躲起来,过了很久闻到浓郁的香味自外面客厅厨房传来。

    不是地震?

    宋卿起身打开房门,见厨房冒出滚滚黑烟,以为发生火灾就赶紧抄起自己的电脑赤着脚、穿着睡衣开始逃命。

    刚打开门就见徐琮璋面对墙壁、背对他,不知在干什么。

    听到动静,徐琮璋侧过脸,明明眼睛缠着绷带但仿佛跟没有一样,完全不影响他视物。

    宋卿喏喏地说:“厨房,着火了。”

    “没着火。”

    “啊?”

    “做早餐失败了。”

    “……”

    “你进去收拾。”

    “我――”

    “我讨厌那股香味。”

    宋卿沉默。

    徐琮璋反问:“你不肯?”

    “不是。”

    关键是他不会收拾厨房,他进去厨房的目标永远只有冰箱,最厉害的厨艺就是烧开水。

    然而徐琮璋并不想听宋卿的任何借口,直接说要么收拾厨房要么滚出去。

    现在也就徐琮璋这里安全,宋卿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知道如果没有徐琮璋的标志,他会像其他同类那样被杀死或者――

    成为其他怪物发泄欲-望的禁-.脔。

    两种结果都很可怕,宋卿全都不想接受。

    于是他进厨房,先打开窗等浓烟散去,还好这一步跟他做实验失败后收拾操作台的步骤一样。然后他就发现烧坏了的锅和坏掉的炉子,地面和墙壁全喷到灰烬,脏乱不齐。

    黑烟散去,浓香还是霸道地徘徊在厨房里,非常刺鼻。

    宋卿没忍住,又咳嗽了。

    为什么徐琮璋做个早餐跟他做实验失败的结果一样?

    幸好熟悉,宋卿安心地收拾厨房,提起烧坏的炉子、锅,脏了的抹布、盘子等全扔垃圾桶,反正他收拾的诀窍就是坏了、脏了都可以扔,剩下昂贵不能扔的自有别人收拾。

    这样收拾起来,速度还是很快的。

    除了墙砖全是灰烬,用水冲洗一遍勉强算干净。

    不过宋卿已经心满意足,这是他自力更生打扫得最干净的一次。

    宋卿开门,望着徐琮璋小声说:“清扫完毕。”

    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徐琮璋沉默许久,问他:“你觉得你清扫干净了?”

    宋卿:“应该吧。”

    徐琮璋指着垃圾桶:“全扔了?”

    宋卿:“嗯。”

    不然他不知道怎么办。

    徐琮璋:“捡起来,放到水池里刷洗。它们还可以用。”

    “哦。”

    宋卿倒没抱怨,他在徐琮璋一句一个命令下捡起扔掉的餐桌用具放进水池里,然后转头盯着徐琮璋看。

    “然、然后?”

    徐琮璋:“刷。洗。”

    宋卿撩起袖子,赤着脚,站在水池边卖力地刷洗那些脏了的东西。他是不会收拾,但有人一句一个命令的教还是能懂的。

    就是水太冷了,冻得双手红彤彤的。

    徐琮璋便去点燃壁炉,等室内温度上来后,他又来到厨房门口,安静的观察了一会才说:“行了。”

    宋卿回头:“还没好。”

    “出来。”徐琮璋语气不太好。

    宋卿缩着肩膀出来,一进客厅,全身都暖了起来,不由自主发出舒服的喟叹。

    至于水池里那堆刷半天也不见得有多干净的东西,则由蛊虫清洗得焕然一新。

    原来也不是不能自己动手,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早餐失败后的怪味。

    宋卿挠了下头发,先去浴室洗漱,出来后背着书包踌躇着问徐琮璋要不要他帮忙多买一份早餐,或者一起去教室。

    徐琮璋坐在客厅矮小的沙发上,冷淡的拒绝了宋卿的示好。

    宋卿耸耸肩,去上课。

    下课后再次去了图书馆想弄清楚镇子的秘密,他在最后面的书架上找到一本以当地文字书写的神话传说。

    宋卿用字典慢慢查询翻阅着这本神话传说,原来小国的发源地正是这个古老的城镇。

    城镇原先是某个勋爵的封地,那个勋爵以海上战争闻名,但听说曾迷失在大海中心,将手底下的奴隶和士兵投入深海献祭神明,因此获得新生。

    勋爵从海上归来就得到了这块靠近大海的封地,并从此蜗居在封地里,海上英雄之名没落。

    据闻,勋爵与海底的神明交易,被同化成为服从者,变成非人非鬼的怪物。

    树林深处的神庙通往深海,而勋爵以及勋爵的后代就在神庙举行祭祀,扩大同类,形成一个大的等级森严的家族。

    凡是新生儿都会被同化成服从者,而每隔一个世纪,海底神明就会寄生在人类身上于人类社会生活。

    听起来就像是克苏鲁神话。

    支配者与人类服从者。

    这个畸形的体系发展近千年,盘根错节,组织庞大,整个镇子可以说都是神明的服从者。

    作为支配者的神明寄生在人类的躯壳里,支配、命令着整个镇子。

    他们就是那天在神庙里见到的五个‘神明’,而徐琮璋就是其中一个。

    宋卿叹了口气,整个镇子都是耳目,想逃跑似乎没有可能。

    “嗨。”

    有人忽然站在他眼前,宋卿抬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东方面孔。

    那个男孩?!

    宋卿起身:“你――”

    “看来你还记得我。”男孩自来熟地坐下来,性格倒是挺活泼的,他单手撑着脸颊,耳朵戴着宝石耳珠,发尾有点黄。“我叫刘鹤文,咱俩是同胞,也是同类。”

    “聊聊?”刘鹤文笑着说。

    宋卿坐下来:“你来多久?”

    “两年。”刘鹤文掰着手指头数:“我每天都在数,正正好两年。来了这里后就再也没能走出去。”

    “逃不出去吗?”

    “主要是有标记。标记在,逃哪儿都会被抓住。”刘鹤文挺好奇:“我当初是学习太差,随便点着这破学校。你说你又是为什么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宋卿:“这里的生物专业好。”

    “嚯!学霸。”刘鹤文耸肩:“能不好吗?人类基因改造,变成一堆怪物,这可是生物奥秘,生命大工程。全世界的专家学者加起来都只能知道点皮毛。”

    宋卿合上书,斟酌片刻问他:“你找我,是要合作吗?”

    刘鹤文定定地望着他,半晌说:“学霸就是聪明,我都还没说什么就知道我的目的。我知道逃跑的安全路线、去掉标记的办法,我知道该怎么彻底、永远地摆脱那群怪物。”

    宋卿:“你要我做什么?”

    刘鹤文:“我被盯得很紧,今天见你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但时间也很短。我告诉你,你的支配者很特别,他不属于深海的神明,甚至不是克苏鲁体系。他懂得如何去除标记――”

    “你让我说服他帮我去除标记?”

    宋卿觉得这是个再烂不过的馊主意。

    “对。”刘鹤文:“他不一样,他……一开始是人类。在祭祀的时候,他吃了‘神明’,所以不是‘神明’寄生了他的躯壳,而是他取代了‘神明’!!”

    人类取代了神明?!

    刘鹤文:“真的,你信我。我没太多时间跟你说了,总之,你的支配者其实脱离于这个镇子墨守成规的秩序。他不用遵守支配者和服从者的食物链。”

    刘鹤文身后有个男人在靠近,而发现那个男人的刘鹤文也变得很害怕,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他抠着桌子,紧张而神经质地说:“只有他能帮我们!”

    宋卿:“我该怎么做?”

    “取悦他。”

    刘鹤文瞪大了双眼,说出这句话时,脸颊浮现出红晕,眼里流露出一丝违和的情态,这些都令他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孔多了惑人的资本。

    说完,刘鹤文就转身朝那男人走去,低垂着头,忽然变得沉默、普通,像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那男人抬手揽住刘鹤文,离开时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宋卿。

    宋卿低头看着陌生的文字,拿起笔继续翻译。

    ..

    房门关闭,徐琮璋在里面没出来。

    宋卿去阳台发现绿藤已经枯死,被□□扔在花盆里,土壤重新种植了不知名植物。

    厨房干净整齐,正烧着水。

    徐琮璋出来关掉炉火,将热水倒进桶里然后提进房间,全程没多看宋卿。

    宋卿挪动脚步走过去,再三犹豫后说道:“你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

    闻言,徐琮璋回头:“你会做什么?”

    “很多。”宋卿振奋起来,颇为自信的回答。

    虽然社交能力很差,但他是公认的很聪明。

    “会打扫吗?”

    “……”

    宋卿:“别的能力,行吗?”

    “会改造人类吗?”

    “……不会。”

    徐琮璋把门关上,连说话都不想了。

    宋卿耷拉肩膀,发现他对徐琮璋来说还真没什么用,对方烧水打扫做早餐都自己动手,难得吩咐他收拾被烧了的厨房,结果他动手能力差得令人发指。

    不过,家务不行,他还有其他能力啊。

    宋卿敲开徐琮璋的房门,盯着那张就算缠了绷带也异常好看的脸,硬着头皮说:“我会种植。”他指着阳台土壤里的种子说:“我能把你想要的植物都种植出来。”

    “你种不来。”

    “我可以。”

    徐琮璋便进房间里翻找出一个小布袋给他:“种子,三天内让它们发芽。”

    “没问题。”

    宋卿抓过布袋兴冲冲就去阳台,翻找出破旧没用的花盆,又到下面铲了新泥,当然铲泥的时候看到了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骸又被刷新认知,不过没有被打击热情。

    根据种植大全,新泥、种子和清水都有了,就剩下肥料。

    不过肥料暂时不需要洒,得过个两天才能用。

    宋卿像做实验似的认真对待,每天早晚记录,严格按照比例种植种子,然而三天过去,花盆毫无动静。

    他确定种子没问题,那就是他种植的方法不对。

    徐琮璋来到阳台:“没种出来?”

    “再给我三天时间,行吗?”

    “随你。”

    显然他一开始就没期望宋卿能种出什么东西来。

    没有被期待过的宋卿有些丧气,期间刘鹤文找到空闲时间偷偷溜过来找他,两人偷偷摸摸躲在楼道口说话。

    刘鹤文问他:“你还好吗?”

    宋卿:“有点麻烦。”

    “有问题可以问我――你遇到什么麻烦?”

    “我尝试过取悦支配者,但是失败了。我觉得应该是步骤出了问题,但我查过,步骤一般都一样,但就是……出不来。”

    “出不来?这是个问题。”

    刘鹤文蹲在楼道里,对于宋卿的这个烦恼也感到棘手。

    “看来一般的做法行不通,还好你找对人。我有两年的经验。”

    “你也做过?”

    “我基本什么都做,我们没有反对的权利,只有尽可能的取悦支配者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玩死。”刘鹤文蹲得腿麻,于是换脚当重心,对他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我总结的经验过来。”

    “你还写下来了?”

    “精益求精。还不是为了活命。”刘鹤文苦中作乐:“说不定出去后,还能去开家店。”

    作为一个长相略清秀,同胞少得可怜的东方人,刘鹤文能活到现在并且被‘神明’庇佑,绝对是费心思、下功夫钻研的。

    于是宋卿就在楼道口等,然而刘鹤文一去不复返。

    宋卿有点担忧刘鹤文遇到危险,便起身去他的宿舍,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和求饶,那声音是刘鹤文的。

    似乎是刘鹤文出去的时间超过了规定,正被惩罚。

    “看到同类,心思野了?”

    “对不起……”

    刘鹤文神志不清的道歉,他也只会道歉了。

    砰――!!

    门扉被重物砸中,发出巨响。

    宋卿吓得缩起肩膀,而宿舍里的刘鹤文哭得打嗝,一下又一下的,听起来很可怜。

    刚才是刘鹤文的支配者在警告宋卿的靠近。

    宋卿明白,他也知道刘鹤文现在正遭遇着什么,但是无能为力。

    无论他做出什么,甚至只是站在这里都会激怒刘鹤文的支配者,结果受苦的还是刘鹤文。

    宋卿无奈地离开,回宿舍,蜷缩在客厅的沙发发呆,听到银饰敲击的声响便仰头,呆呆地望着徐琮璋。

    徐琮璋没理他,当他不存在,兀自忙活自己的,他总是在调试各种奇怪的东西,而宋卿根本看不懂。

    他去厨房,宋卿便跟着去。他到阳台,宋卿也跟着去。

    宋卿忽然问:“怎么样,你才会被取悦?”

    徐琮璋侧过脸来,发饰的银坠和耳饰的银坠相碰,他问:“取悦我?”

    “嗯。”

    “然后让我放你走?”

    “对。”

    宋卿挺坦诚的,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瞒不过徐琮璋。

    “听话。”

    “可能性和不确定性太大。”宋卿低声细语的说:“我希望,有个期限,或者只有等价交换能让我安心。”

    “谈不上等价,你身上没有吸引我的价值。”

    直白而残酷。

    “每一样东西都拥有你所不知道的价值,尤其是生命。”

    “生命最廉价。”

    “生命最低廉,但是价值无穷。”

    生命低廉源于它数量庞大到随处可见,价值无穷源于它的创造力。

    徐琮璋对此有了点兴趣,他沉吟道:“你知道你同类口中的取悦指什么吗?”

    “我知道。”

    宋卿又不蠢,亲眼见到那些场面怎么会不知道?

    但徐琮璋对他没兴趣,而他觉得自己的价值比例中,□□占比最少。

    “所以?”

    “我会努力,取悦你。”宋卿不忘小心机的加了句:“除身体以外,方方面面。”

    徐琮璋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不回应、不提示,安静地看他表现,但确实是头一次将宋卿放在里眼里观察。

    祭祀那天突然更改主意救了宋卿源于他那张脸,过于好看,连他也惊艳。

    如果落到其他人手里,可能会坏掉。

    坏掉的话,有点可惜。

    不过把人带回来之后,徐琮璋又觉得他没什么用,因此最近出现要扔掉的想法,结果宋卿恰到好处给了他一点兴趣。

    宋卿对此自然不知他逃过了一劫。

    ..

    要真付出百分百的心思,没什么事情完成不了。

    经过观察,宋卿发现徐琮璋总会在半夜起来,将白天制成的一大桶芝麻糊状的玩意提到阳台,倒进他种的绿植。

    吸收一大桶‘芝麻糊’的绿植长得更加茂盛,绿叶幽幽发着光,比盛夏时节的叶子还亮,然后就会很快开花、结果。

    宋卿问徐琮璋要来一点‘芝麻糊’,后者冷冷地看他,当真给了一勺子那么点。

    “……再多给点?”

    “自己去挖。”

    “原材料是什么?”

    “神庙那儿有个坑,坑里一大堆。挖出来后捣烂、晒干。”

    “我知道了。”

    宋卿按照徐琮璋的操作制出小碗‘芝麻糊’,倒进泥土里,第二天种子就冒出嫩嫩的绿芽,简直神速。

    他兴冲冲地指着绿芽给徐琮璋看:“发芽了!”

    徐琮璋:“哦。”他看了眼,毫无波动,继续照看自己种的那株绿藤,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肥料可以促进它们生长,但也会让它们上瘾。没有肥料,它们很快就会死。”

    不是吧?!

    宋卿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照看那几丛小绿芽,发现没有后续肥佬真的开始枯萎了。

    他莫名紧张,再找徐琮璋要,对方不给。

    宋卿也想过半夜起来偷――这有违他的道德观念,但事关未来和生命安全,他怎么也得冒个险。

    结果被抓个正着,大半夜被扔出宿舍外,赤着双脚冻得瑟瑟发抖,外面还有一大堆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要不是宋卿现在还是徐琮璋的服从者,可能早就被怪物们瓜分干净了。

    “宋卿?”

    几天都没见到人的刘鹤文突然出现,比叮当猫还及时可爱,他抱着毛毯塞到宋卿的怀里让他披上,自己也裹着毛毯。

    两人全身都裹在厚厚的、软绵绵的毛毯里,蹲在视觉盲角的楼道里说话。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起不来。腰酸腿疼。”

    “你现在出来,不怕被发现?”

    “不怕。他不在。”

    沉默半晌,宋卿道歉:“对不起。”

    刘鹤文挺惊讶:“你做啥对不起我的事了?该不会把咱俩密谋逃跑的事情泄露出来了?”

    “没有。不是。”宋卿说:“那两次,我都看见了。没救你,很抱歉。”

    “哦。”刘鹤文突然闷笑,用肩膀撞着宋卿,嘻嘻笑说:“你也太可爱了吧。居然愧疚……该不会一直愧疚到现在吧。”

    “嗯。很愧疚。”

    闻言,刘鹤文渐渐不笑了,拉起毛毯裹住脸,闷着声说:“你自身都不保,还愧疚没帮我,是不是傻?”

    宋卿没接话,他不太懂刘鹤文这想法。

    看见旁人遭难,没有及时上前帮助,事后愧疚不是很正常吗?

    刘鹤文抹了把脸,低头盯着脚趾头说:“我家里有钱,拆迁得来的,突然暴富,没文化就爱玩。我老爸给我买了个学位出国留学,镀层金箔回来好显摆。我闭眼瞎指点就指到这破地方,倒霉是倒霉了个通透。”

    “我考了个高分,千挑万选,挑了这里。”

    说不清到底谁倒霉了。

    “你比我更倒霉,好歹是高材生。”刘鹤文是真同情宋卿。“我来的时候,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月。爱玩、会玩,所以跟我现在那个支配者称兄道弟。当时掏心掏肺,结果人拿我当小丑玩。”

    他当时是真的很喜欢那人,当兄弟似的,特别亲。

    有啥好玩、好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他,眼巴巴捧过去,就算那人啥都不缺,而且本来是他最讨厌的聪明人,结果因为是认定的兄弟,所以引以为傲。

    “后来,我发现这个城镇有问题,亲眼见到白天正常说笑的普通人,夜里变成怪物,猎杀人类。我他妈,差点就疯了。我还去找我那支配者,逃命的时候都不忘带着他跑,你说我咋那么蠢?”

    蠢得没边了。

    刘鹤文每次想起就扼腕不已,他要是聪明点、醒目点,老早就跑了。

    至于跑到一半发现身边的好兄弟是支配者,是‘神明’,是城镇里的罪魁祸首之一吗?他还会被抓回去,扔到神庙祭台中央被吓得屁滚尿流、尊严尽失吗?

    肯定不会。

    但是时光不能倒回,就像一个人傻了二十几年不可能一朝变聪明。

    反正那时知道真相的刘鹤文当场翻脸,痛骂‘好兄弟’,结果被整得很惨。

    太惨了,也太难了。

    娇生惯养没怎么受过苦的刘鹤文受不来,所以他很快就拉下脸皮,取悦他的支配者,把尊严和节操当成垃圾似的踩脚底下蹂-躏。

    “好多人,同类也好、同胞也好,知道我怎么取悦支配者后都骂我、瞧不起我,好笑的是当他们面临死亡时又哭得一脸鼻涕地求我救他们。”刘鹤文嗤笑:“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还救他们。”

    关键也是他自身难保,早前在支配者身边待着也是精神紧绷,生怕哪天惹支配者不开心被扔出去,或者支配者哪天厌烦了就一脚把他踢开。

    到时候他真的会被瓜分干净,分尸的那种瓜分。

    不过后来支配者对他挺好,除了应付越来越频繁且时间过长的□□外,一切都还算好。要不然再给他一百个胆子,刘鹤文也生不出敢逃跑的狗胆。

    他以前跑过,被抓回来的后果,嘶――不敢想。

    刘鹤文生生打了个激灵,恐惧不已,最后颇为亲切的冲宋卿说:“也就你觉得没救我很愧疚。”

    这地方就没有正常人,难得碰到个善良的傻子,刘鹤文很是感慨,但他不会嘲笑宋卿傻。

    你看,在这破地方待久了,连善良都变成了傻。

    刘鹤文自嘲一会,便从怀里掏出两本黄色的小本本,塞到宋卿手里跟交接皇位似的叮嘱:“我总结的两年经验,一般不轻易送出去。现在给你,你好好揣摩。”

    宋卿拎过那两本热乎乎的本子,瞥见刘鹤文刚才敞开毛毯时露出来的脖子,青紫红痕,斑驳交错,略为恐怖。

    “你怎么样?”

    “啊?”

    宋卿指了指脖子,明示他。

    刘鹤文尴尬地笑笑:“习惯了。看着严重点,其实还好。”

    然而他口中的还好就是好几天躲在宿舍里不出来。

    宋卿:“我会尽快。”

    刘鹤文扶墙起身:“我先回去,他快回来了。”

    宋卿目送他离开,自己在楼道口蹲了半晌,翻开刘鹤文留下的小本本,看了一点顿觉不对劲。

    小本本分门别类,还挺整齐,总结起来一共90课,标了‘入门级’、‘由浅入深级’、‘中级’和‘高级诀窍’。

    翻开来,还带图文!

    笔画简单但惟妙惟肖,小人儿的神-韵全给勾画出来了。

    宋卿猛地合上小本本,面无表情,有点想撕了它。

    他以为刘鹤文总结出来的两年经验应该有参考之处,鬼知道除了黄,还是黄!

    ..

    黄皮小本本被扔在客厅的一角,白天到阳台剪枝的徐琮璋看见了,翻开来一看,觉得有点意思。

    于是他整个下午都坐在沙发参观这本黄皮笔记,因为过目不忘,所以基本记住了。

    ..

    宋卿不知道徐琮璋看了黄皮本,他以为对方不感兴趣。

    他打算去趟神庙找肥料的原材料,但是不清楚哪些路线比较安全,于是到图书馆查询。本来想要刘鹤文,但他被看管得很紧,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所以他画好路线,挑好日期就出发去神庙了。

    神庙在树林深处,白天人少,夜晚的时候才多,宋卿便挑白天去,避开当地人的耳目朝深处走去。

    越往树林深处,生命迹象越罕见,树木也长得很古怪,拨开垂满树身的藤蔓还能见到肖似于人的五官。

    那是树人,曾经也是人类。

    宋卿亲眼见到最外围的一棵树人在瞬间清醒并吃掉落在它身上的鸟,骨头被吐出来堆积在根部,形成骨骸坑,里面还有人类的骸骨。

    好在这些树人白天在睡觉,到了晚上才会保持清醒。

    宋卿穿过成群的树人和沼泽地,沼泽地里生存着长满鳞片的丑陋的人鱼,图册里介绍该人鱼拥有迷惑人类心智的能力,喜爱吃人类的心脏。

    他绕了挺长一段路才安全到达神庙,神庙前面有一个长满青苔的洞坑,再往前就能见到一个被藤蔓缠绕的井,井里直通深海。

    井的上方有一个黑黝黝的铁笼,他们通常将祭品和待改造的人类放进铁笼,接着沉入井里。

    一夜过后再提起来,要么变成怪物,要么变成白骨。

    宋卿就在洞坑里停下,往里面眺望,里面是累累白骨,白骨上缠绕着极为妖冶的大红花朵。

    大红花朵就是制造肥料的原材料?

    徐琮璋的那些种子、绿植和果实就吃这种?

    虽然知道尸体其实是自然界最好的肥料,但是当这种肥料变成同类,宋卿就有点难以接受。

    他在洞坑旁思索半晌,这才慢慢爬下去,摘了一大捧的红花朵放进背包里。

    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没过一会便有一句尸体被扔下来。

    宋卿贴着岩壁躲在黑暗里,吓得大气不敢喘,盯着被扔到脚边的尸体。

    尸体遍布痕迹,尤其下半身,痕迹斑驳,没人给他清理。

    面孔挺稚嫩,是个小孩,蓝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卿。

    死不瞑目。

    上面的怪物在交谈,用当地的俚语,而宋卿听得懂。

    他们聊着最近的祭品,聊这被玩死的小孩,也聊神明的服从者,话语中提到了刘鹤文。

    他们说没料到刘鹤文能活那么久,非常好奇他的味道,想要尝试。可惜他的支配者看得很紧,暂时没有厌弃的打算。

    人类,在这个镇子里被视为最低等的生物。

    就算拥有了支配者的保护,也会被抛弃。一旦被抛弃,他们将面临更加可怕的命运。

    宋卿瞪着尸体,头皮发麻,全身泛冷,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脆弱得可怕。

    祭祀的时候,他陷入昏迷,只知道残忍血腥却没亲眼见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同类的尸体。

    像杂草一样扔进坑里,变成植物的养料。

    上面的怪物突然提到了徐琮璋,进而说到了宋卿。

    他们说宋卿长得漂亮,很想要试一下味道,虽然拥有了自己的支配者,但徐琮璋对此兴致缺缺,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徐琮璋迟早会抛弃宋卿。

    宋卿捂住嘴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全身发抖。

    过了很久才从洞坑里爬出来,趁天色还没暗之前飞快跑回去,在楼道里见到刘鹤文。

    刘鹤文飞奔过来,快速地说:“我得离开镇子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来找你。”

    “你可以离开?”

    “他看着我,我跑不掉的。”

    “刘鹤文,你见过死人吗?”

    “很多。”

    宋卿的嘴巴动了动,最后点头:“我知道了。”

    刘鹤文不太忍心,他知道宋卿天真,之前顺水推舟没有提醒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取悦’,所以只送出黄皮笔记本,其他事情没做。

    但现在宋卿自己明白过来,他就得当个坏人。

    “我知道很俗,挺没脸的,但这是唯一能让k们心软的途径。”刘鹤文说:“祝你好运。”

    ..

    宋卿推开门,里面的人齐刷刷转头盯着他。

    中间为首的人的目光很放肆,而且刺眼,打量宋卿像在衡量货物,显然他对于宋卿的外貌很满意。

    那人对徐琮璋说了句话,用很古怪的强调,语气也令人不舒服。

    阳台的盆栽被搬到了桌子中间,徐琮璋正在修剪长出来的枝桠,头也不回地说:“宋卿,他们在说你,过来。”

    这句话阻止了宋卿回房间的脚步,他走过去,而陌生人群的目光更加赤-裸放肆。

    宋卿躲在徐琮璋身后,蹲下来,低着头,背包里的红花露了出来。

    “你去了神庙?”徐琮璋倒是有点惊讶,他一边给盆栽送松土一边说:“你要不要跟他?”

    宋卿猛地抬头:“你不要我了?”

    徐琮璋笑了,瞥着宋卿的目光有点戏谑和嘲讽,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没真的想要,一个一直想跑,所以宋卿的质问有点架不住。

    宋卿心慌,力持镇定:“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没有。”徐琮璋回答得很快。

    刚才的问话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

    徐琮璋对面那人就用古怪的语调和他对话,接着话锋一转,换成宋卿熟悉的语言说:“你跟我,我高兴的话,说不定会放你走。”

    空头支票。

    被放走就是玩够了被抛弃的意思,恐怕他没走出镇子就会被杀死。

    徐琮璋一手勾着小剪子,一手撑着脸颊看他,然而眼睛的部位是白色的绷带。

    他对宋卿说:“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所以假如对面那人给出差不多的价格,他就会将他转手卖出去吗?

    宋卿尝试握住他的手,说:“给我、一个机会。”他仰头说:“我知道怎么创造价值。”

    徐琮璋笑了起来,冲对面那人说了句话。

    宋卿听不懂,但对面那人虽还笑着却明显变得不悦。

    气氛僵硬。

    徐琮璋的右手被宋卿捧着,于是换成左手拿小剪刀剪盆栽。

    咔擦。咔擦。

    这声响是僵凝氛围里唯一的轻松。

    对面那人讪讪起身,带着他身旁一堆不知是服从者还是同类,把门甩得砰砰响的走了。

    徐琮璋放下剪子,低头凑到宋卿面前低声说了句:“想好了吗?”

    宋卿点头。

    “听话。”

    徐琮璋捏了捏宋卿的脖子,搓搓手指,指腹间那点残留的柔滑让他觉得或许结果会比期待的更美妙。

    ..

    灯光昏黄,刘鹤文留下的黄皮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床头桌,一根钢笔放在上面。

    宋卿站立片刻,转身敲开徐琮璋的房门,深呼吸,心里忐忑得要命。

    门吱呀开了,徐琮璋让他进来,同时不慌不忙地说:“先坐着,我忙完再说。”

    宋卿紧张得胃部痉挛,结果徐琮璋兀自忙活自己的,时间一久,紧张感却没有了。

    他便打量徐琮璋的房间,房间收拾得很整齐,里面东西特别多,而且很多他都不认识。

    正中的墙面挂着一幅完整的骨骸,有点像老虎的骨骸。

    清新干净没有异味,床铺整齐,看上去就不像有人住在里面的样子。但是旁边的小桌放了一个精致的小茶壶,里面热水滚烫还冒着烟。

    这让徐琮璋的形象变得立体清晰,没那么遥远神秘。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夜晚十一点钟,徐琮璋回来,将门关了上去,然后坐在宋卿对面的椅子,以闲散的姿势坐着,双腿敞开,笔直修长。

    叮铃。

    银饰碰撞敲击。

    漫长的沉默中,徐琮璋又问了他一遍:“想好了?”

    宋卿抿唇,主动上前,蹲在他面前,双手又害怕得颤抖。他伏在徐琮璋上面,慢慢靠近,亲吻着他的嘴唇,眼睛盯着徐琮璋的眼睛部位。

    尽管缠着绷带,宋卿脑海里却在描摹他的眼睛,应该是什么样的眼睛?

    危险傲慢?淡漠冰冷?

    应该很好看,毕竟除了眼睛之外的脸那么漂亮。

    宋卿闭上眼,一狠心,按照记忆吻了下去,过后又喘着气问:“能不能……关灯?”

    灯光太亮,宋卿羞耻心也被放大。

    徐琮璋的手指微动,灯光调到了很暗的亮度,但也仅止于此。

    宋卿勉强也能接受,于是继续接下来的步骤。

    那个微黯的壁灯就在左前方,抬眸就能看见,宋卿艰难地张着嘴,呼吸不过来,喉咙有点想呕吐,眼睛泛起生理泪光。

    他感觉到徐琮璋的手穿过自己的头发,力度很轻,像在安慰,又像是鼓励。

    宋卿狠狠地闭上眼睛,抓着徐琮璋的手臂,彻底地抛弃羞耻心,微阖的双眼里一会儿盛满了上下起伏的灯光,一会儿又被面前靠得很近的徐琮璋的面孔占据。

    近在咫尺的面孔,沾染了汗珠,惊人的性感。

    微黯的壁灯亮到了凌晨,窗帘被拉上,挡住晨光,营造出适合深度睡眠的氛围。

    宋卿很累,头一沾枕就睡。

    ..

    徐琮璋随意披了件外套开门,门外是另外的‘神明’。

    一个是白天提出要交换宋卿的人,另一个则是刘鹤文的支配者,他们见到徐琮璋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刘鹤文的支配者说道:“最好别心软,他可能会逃跑。”

    徐琮璋笑了下,没回答。

    见状,刘鹤文的支配者便掠过这个话题,之所以关注宋卿和徐琮璋也是因为刘鹤文最近不□□分。

    那些小心思全摆在脸上还自以为隐瞒得很好,他说宋卿天真傻,事实上真正又傻又天真的人是他才对。

    另一个则颇为好奇:“你想要他成为你的‘妻子’吗?‘妻子’?人类是这么说的。就像他家那个老想逃跑的傻白甜一样?如果不是的话,”他摸着下巴说:“我希望能给我――”

    话没说完他就被一堆蝴蝶攻击得原地消失。

    刘鹤文的支配者对于旁人都不在乎,原本他的心里就装着事业,现在多了个刘鹤文。

    要不是刘鹤文因宋卿的出现而心思浮动,再加上徐琮璋的一点要求,他才不会特意支出点时间顺水推舟帮忙。

    现在没他的事了,他当即就转身离开。

    回到那个曾经是他和刘鹤文的宿舍,现在则成为他们的家的房间,捞起还在睡梦里的刘鹤文便压了上去。

    很快,刘鹤文就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些人类,渺小无能且生命短暂,但是某些时候会让神明牵肠挂肚。

    ..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宋卿醒了。

    窗帘拉得严实,挡住冬天本就不太强的光照,房间里光源又差,被窝又很温暖,宋卿缩着肩膀往里面躺,结果腰酸背痛,不由龇牙咧嘴着爬起。

    匍匐在床尾忽然想起昨天整晚令人羞耻的过程,宋卿慢吞吞将被子蒙起来盖住脸,结果闻到了属于徐琮璋身上的香味。

    有点像药香味。

    他在房间里龟缩许久,终于伸出手抓起衣服穿上,又摸东摸西的消耗时光,肚子抗议得他实在躲不下去才拧开门出来。

    听到开门声,在沙发修剪枝桠的徐琮璋抬头:“能走?”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能听懂这句话的潜台词的宋卿:“……”

    他下巴点着厨房的位置:“买的晚餐。”

    感情徐琮璋觉得他应该睡到晚上才起?

    宋卿默默去厨房找他买的晚餐,放微波炉里热了之后一口口吃光。

    吃完后就先去洗澡,在镜子里看着满身斑驳的痕迹颇为惊诧,青紫红痕,层层叠叠,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打得有多严重。

    宋卿捂脸懊恼片刻,洗完后穿上衣服出来就说他要去上课。

    徐琮璋则说:“这几天不用上课。”

    “为什么?”

    徐琮璋侧过脸来,白色绷带留出的过长的流苏落到胸前,尾端系着一个银坠。

    他说:“你去不了。”

    怎么会去不了?

    宋卿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去不了,也终于明白刘鹤文说的‘他们精力旺盛’是什么意思了。

    以及,他恨刘鹤文送的两年经验总结!!

    ..

    刘鹤文回来了,宋卿将两年经验总结的黄皮本扔了回去,革命友谊差点因此破裂。

    刘鹤文打量着他,了然说:“睡了。”

    宋卿面无表情:“准备接下来的计划,我该怎么才能让他取消你我身上的标记?”

    “这个……”

    说实话,刘鹤文要真靠谱也不会留这儿两年还越来越被盯死,但他的自我认知一向过分自信。

    “我总结出来的两年经验――”

    “再见。”

    刘鹤文赶紧把宋卿拉住:“好吧,不用我的经验,我取经回来的。前几天我不是出去了吗?其实就是回国见我爸妈,顺便偷了点师。”

    宋卿见他挺自信的样儿,自己现在也没办法,姑且就信他一次,于是坐回去。

    “很简单,我告诉你。”刘鹤文凑近跟他小声商讨。

    宋卿起初不太信,后面越听越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于是认真地讨论,不时提出疑问。

    经过讨论,他们将计划制定得更完善。

    刘鹤文拍桌说:“这回肯定行。我那个支配者不好说话,但徐琮璋应该好说话的。我记得他只对种植感兴趣。”

    宋卿半信半疑:“好吧,我试试。”

    刘鹤文:“一起努力。”

    ..

    努力的结果――

    刘鹤文几天没出门,宋卿也几天没有出门,俩患难兄弟艰难地度过了胡天闹地的日子,再次聚到了图书馆商量取悦、吹耳边风的计划,为了逃跑的大业而继续努力。

    不幸的是,计划暂时看不到结果。

    幸运的是,刘鹤文有了同伴。

    至于宋卿,可能以后会有新同伴加入让他聊表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