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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给她说亲
直到明礼再面带喜色的从外头匆匆而来,鬓边还挂着汗珠时,陆景明一见了他那样的面色,悬着的一颗心,就彻底放回肚子里去了。
温桃蹊是关心则乱的,见了他来,只扬声就问:“怎么样?”
明礼笑着近前去,拱手作揖,笑意越发浓烈起来。
就连陆景明都噙着笑侧目去看她。
温桃蹊长舒口气,紧紧捏在一起的双手,也松开来。
明礼才开口回了两句:“派了人去,盯了好半天,也没见府衙有什么动静,等了好久,才见了一班衙役从衙门里出来,一个个严肃的不得了,实在是把我给吓了一跳的,可这跟着跟着,发觉不对,他们是往章家去的。”
“这下好了,既去了章家,你暂且便算是安全了的。”
温桃蹊一拍手:“你安全,我二哥就也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儿,至于他的身份文牒……”
“没事,你该对长玄有些信心。”陆景明跨步过去,拍了拍她肩膀,“最起码杭州的事情现在可以放一放,咱们也能松泛些,你看,我被知府大人叫去府衙这么多天,昨儿还过了一次tang堂,今天不也暂时没事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
可先前他在杭州,多少就有了些防备和准备,二哥赶路回定阳,能做什么准备呢?
真的遇上了有人使绊子,一时恐难以脱身的。
陆景明显然看出她的担忧,又晓得她不肯扭扭捏捏,唯恐他还要担心她,于是一抿唇,收了声,沉默须臾,又问她:“不然这样吧,我给谢喻白写封信?”
温桃蹊眼中一亮,旋即又黯然下去。
她摇头:“还是别了,什么都要去麻烦人家,我看他走的那么急,京城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她又犹豫了下:“他喜欢林姐姐,难道我就仗着和姐姐关系好,事事去麻烦人家吗?”
陆景明叹了口气:“你呀,总想的这样多做什么,我写信,自然算是我有求于他,怎么是你麻烦他?”
当着明礼的面儿呢,温桃蹊往后躲了躲,斜了他一眼,却更像是嗔怪的模样:“人家谢喻白就是个傻子啊?不是为了我,你趟这浑水呢?你自己都还惹了一身骚没说清楚呢,还有这闲心管我二哥?”
“我怎么不能管了?韩知府不是说,是我伙同你二哥作案吗?那我自然得知道你二哥如今安全不安全,我们俩现而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当然能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礼看着这情形,连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温桃蹊反应过来的时候,欸了声:“明礼一声不吭就退下去?你把他惯的这样的啊?”
陆景明便笑起来。
他的笑声是极好听的,且他生得好,笑起来眉眼弯弯,很讨喜的。
他瞧着她,好半天才收敛了笑意:“你觉得他为什么出去了?”
温桃蹊小脸儿又一红:“你少打趣我。”
陆景明把两手一摊:“你怎么冤枉人?我怎么打趣你了?我这是难道不是敏而好学吗?”
她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张口又啐他:“陆大掌柜,您能不能要点儿脸啊?”
既哄得她笑出来,陆景明就松了口气。
他十分不愿见她每日忧心冲冲的。
本来来杭州就是为了散心来的,现在还要看她愁眉苦脸,那待在杭州干什么?干脆回歙州去好了。
温桃蹊倒没想那么多,等玩笑过一场,欸一声又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啊?”
陆景明摇了摇头:“接下来,就要看韩知府怎么做了。”
她拧眉:“你没有后招?就等着人家来办?”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这原不是我要陷害章延礼,是章延祈的主意,玉佩也是他弄来的,我只是顺道搭船而已。”
温桃蹊瞬间就明白过来:“但我觉得这不太像你……”
她迟疑须臾:“你可别瞒我呀。”
“我有什么事儿是瞒了你的?”他觉得她这话说的好笑,噙着笑问她,“我又几时瞒过你任何事情呢?你这话说的,叫人好生伤心。”
他现在是在撒娇吗?
温桃蹊下意识退半步,肩头一缩:“你好好说话!”
陆景明眯着眼:“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倒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这不太像我,那桃儿你说,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应该是什么样?
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这才该是陆景明。
他做任何的事情,都一定是精细的盘算过的。
可是今天他却说,接下来的一切,都只是交给韩齐之而已,他只安心的等着。
因为从最开始的时候,这一切,是章延祈筹谋策划,打算去陷害章延礼的,所以用不着他来筹谋。
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温桃蹊一撇嘴:“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也不是说你一定就瞒了我,我又不是没有心,你从没瞒过我任何事情,我心下是明白的。”
她掰着自己的指头:“这事儿挺突然的,我知道的也突然,你和二哥,你们先前一点儿口风都不泄露,昨儿一股脑的告诉我,我心里当然会害怕的呀。”
她的尾音里带着鼻音,嗡嗡的,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不过也是,反正在陆景明的眼里,本来她就怎么样都可爱的。
“害怕什么,早就跟你说过,天塌下来,多早晚都有我替你撑着呢。”
他唇角虽然是上扬的,可是脸上写满了认真。
温桃蹊嘀咕了两句什么话,陆景明正打算再问问她呢,外头连翘进门来,说林蘅有事儿找她回家去呢。
她一听,自然待不住,就同陆景明又交代了两句话而已,匆匆的就带着连翘往家回了。
陆景明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抬手想去拉她手腕的,动作没来得及,她人都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去了。
人走了,明礼才又进门,摸了摸后脑勺:“我看三姑娘走的时候脸色一般,吵架啦?”
这奴才——
桃儿说的真不错,都是他惯的!
陆景明横过去一眼:“你有很多问题啊?”
明礼喉咙一紧,连忙说没有:“这不是怕您惹了三姑娘不高兴,您要惹了三姑娘,您自个儿也不舒坦,那我这当奴才的,不得顺顺您的心嘛。”
“油嘴滑舌。”陆景明照着他头顶拍了一巴掌,不轻不重的,“一会儿我写封信,你叫人送回京城给谢喻白。”
还是要送啊……
“可三姑娘的意思……”
“我没打算直接跟他说温二的事,得先看看他在京城有没有十分要紧且棘手的事情,要没有,再同他说,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弄弄清楚,温二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陆景明背着手,“温二信上是没说什么,我也跟桃儿说没事,但这身份文牒的东西被人扣了,又说有问题,这事儿能简单吗?”
明礼一个劲儿摇头,他才又接了两句:“不过温二那个人,有他自己的脾气和骄傲,我贸然出手,替他去麻烦谢喻白,他知道了,未必感谢我,说不定还来埋怨我呢。”
他就那么背着手,踱了两步出来,顿一顿,想了想,又来回的去踱步,好半天,唉声叹气的:“你说我容易吗。”
不容易,相当的不容易。
明礼心里念叨着。
反正自从主子看上了温三姑娘后,他就一直觉得,主子真是挺不容易的。
从前是三姑娘避主子如洪水猛兽,一点儿也不肯接受主子的示好,后来主子的心思,在歙州城,都快成了尽人皆知了,温家大爷又几次找上门来,还几次避着主子见三姑娘,态度再没那么明白了,连刚回去不久的温二爷也是这样的。
这好不容易嘛,三姑娘她松了口,同主子渐次亲近起来了,这一趟来杭州,又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主子事事都要为三姑娘周全了。
他做奴才的,一旁看着,都替主子累得慌。
“主子,您别觉着累呀,你想想三姑娘现在对您这样的态度,还不夜里睡觉都能笑醒了吗?”
陆景明一抬手,照着他头上就又是一巴掌。
他哎唷一声,捂着脑袋:“您这是心事叫我说中了吧?”
·
温桃蹊一路回去,是在两个宅子之间上了锁的垂花门下,看见林蘅的。
林蘅搓着手来回踱步,少见的焦急。
她心下一紧,快步过去,手一低,就拉过了林蘅的手:“出什么事了?”
“我大姐姐才刚来找过我一趟,说我母亲要给我说亲!”
温桃蹊脑袋一懵,是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给你说亲?给你说什么亲?林薰说没说是什么人家?”
林蘅着急成这个样子,那就一定不是谢喻白了。
可是林家到底想干什么?
谢喻白态度那样明显的带着礼物登门拜访,难道林家上上下下都是傻子,看不出谢喻白的心意?
她可不觉得谢喻白是会藏着掖着的人。
况且林蘅早就说了,打那之后,她家里头,势必都晓得了谢喻白心思的。
而之后她大哥和章延礼合谋,要那么坑林蘅,不也正是因为知道谢喻白看上了林蘅,而他们不想叫林蘅嫁谢喻白,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吗?
这算什么?
林蘅死死地咬着下唇:“那个人我知道,拐着弯儿还同我母亲沾亲带故的。他姐姐算是我表嫂,该同我母亲叫声姨母。”
这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真是拐了不知道多少的弯儿。
温桃蹊心里明白,这个人,怕素日里也没有什么好德行。
林薰来见林蘅,一定是趾高气昂,洋洋得意的。
温桃蹊一抿唇:“林薰还说了什么吗?”
“她说是我姨母托人来同我母亲讲的,是表嫂相中了我,想着我与他年纪相仿,正好亲上加亲。”林蘅哭丧着一张脸,连眼中都是灰白一片的。
“那个人……”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平日里倒也没别的,只是没什么出息。要说算纨绔吧,他也很少吃酒,更从不赌钱,就是窝囊,没主意。”林蘅简直快要哭出来一样,“我母亲对我虽然格外严厉,不过从前回娘家去探亲或小住,也是会带上我的,我从前就听说过,他在家里头,什么都听他母亲的,不是说孝顺不孝顺的事儿,而是他就没一点儿主见,遇上事儿,就要去问他母亲要主意,而他母亲,又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心下急切,眼眶就红了,攥紧了温桃蹊的手:“桃蹊,你说我怎么办?”
婚姻大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这固然不是一门好亲事,单听林蘅这样的诉说,温桃蹊便也知道,那男人,拿什么和谢喻白去作比较呢。
可是林薰敢跑来说这些,八成她母亲就已经有所松动了的。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
明明就是母女,怎么倒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林蘅嫁的好,她母亲非但不高兴,反倒就活不成了似的,就一定要把林蘅往火坑里面推!
先是有一个章延礼,这又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亲戚。
温桃蹊胸膛处剧烈的起伏着,显然也十分的生气。
林蘅眼角有泪珠滚下来,她抬手抹去:“我从前,总想着,无非认命,可小半年时间,却想通了许多事,不甘心就这样认命了。而且桃蹊,我不懂,我实在是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肩头一抖一抖的,人在抽泣。
温桃蹊再上前小半步,把手从她手心儿里抽出来,给了林蘅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蘅把脸埋在她肩头:“我该怎么办……”
她六神无主了,却不想再认命。
温桃蹊必须要冷静下来。
林蘅现在也只能指望她商量个对策出来的。
她脑子快速的转着,眼中突然一亮:“先给你姑母写封信,然后我写封信,让陆景明派人给谢喻白送去,虽然是远了些,一来一回恐怕耽搁好些天,但这婚姻大事,也并不是说定就能定下来的了,只要没有换了庚帖,就一切都不作数。若实在拦不住的时候,不是还有你祖母吗?”